第60章 他来了
以前，还有奶奶和她一起，虽然她们两个人，该有的仪式也从未缺席，贴对联、团圆饭、守岁、压岁钱……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都没有了。
她买了一堆啤酒，隔着屏幕，和王盼儿划拳喝酒。
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些醉了，可酒精让她的神经异常兴奋，她几乎有些失控。
跑调的音乐，热闹不凡的烟花声，吵吵闹闹的音乐。
这些，全是激发她体内叛逆因子活跃的养分。
王盼儿醉得脑子都不太够用了，划拳又老是输，玩了没几把就开始耍赖不玩，然后手机就开始响起来。
不用想，是周时琛打过来的。
从大学期间开始，知道毕业后好几个月，他们的感情并没清淡，反而更加浓烈。
所以，她十分有眼力劲的打算挂断电话，在此之前，王盼儿突然大哭不止，“小荔枝，你跟我来阳城吧，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我听说我们黄皮肤去那些白种人的地方，只有受委屈的份儿，你说你性格那么温吞，只有受欺负的份。”
厉致嗤笑一声，道:“你是阳城人，周时琛也是，可我不是啊，再说了，我总要一个人闯闯，才能回去罩着你啊。”
王盼儿瘪了瘪嘴，撒着娇，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咬字模糊不清。
而手机里还在不停地震动，提示着有人找。
而厉致这边，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一阵一阵的，有些急促，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认识的人也很少，却不会在这样的时候来找她。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眼外面，是个陌生的男人，精神异常亢奋。
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酒瓶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不断敲打着木门。
正逢晚上，旁边都没人，满室寂静里，嘛厚重的敲门声异常清脆，厉致直接懵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手机那头的王盼儿突然惊醒，焦急的出声:“厉致，怎么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流逝中，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敲门的动作越发急促，甚至手打脚踢，恨不得粗暴的踹开门。
理智舔了舔唇角，王盼儿只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不安，无措……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厉致，她来不及多想，没有挂断电话，匆忙跑了出去。
厉致突然觉得偌大的公寓里冷极了，她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拿起一把水果刀，盯着那扇看起来并不牢固的门。
因为从来都是一个人，厉致学过一些格斗术，可在异国他乡，又是面对的环境，她紧张得不行，完全忘记了。
外面的男人并没有离开，仿佛她不开门他就一直在门外，恐慌不断放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保持镇定的开口:“请立刻离开，我已经报了警。”
那年的国外，虽然还算太平，但偶尔也会有些闹事的情况存在，而距离这里最近的警局都要半个小时车程。
自然，报警并非明智选择，可眼下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周围的邻居都不在家，远处的热闹那般明显，无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厉致抓着手机不知所措。
在警察到来之前，并不清楚这个男人还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于是，隔着一扇门，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也是在那个时候，厉致站在昏暗狭小的公寓里，后知后觉地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接着，根本不受控制地发着抖，红着眼眶。
她的家庭环境，注定了在外面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人能帮助她，只能靠她自己解决。
而她早就习惯了，可却在这一刻害怕了。
她不敢告诉王盼儿，担心她会突然飞过来，可那种背后一片阴凉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拖进深渊里，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不远处的车道上轰隆的一声响。
一道亮光打了过来，顾憬修从车里走出来，迎着光，蹙眉看着这一幕。
透过猫眼，厉致发懵的脑袋吃顿得无法运转，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因为电量不足直接关了机。
她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他几步走近，站在了灯光明亮处。
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运动套装，风姿俊朗，和这一处或者外面的男人鲜明得像是光明和黑暗。
顾憬修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醉酒男人的不远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先生，警官已经在来的路上，您是自己离开，还是等他们来呢？”
这一刻，他就像是上天安排给她的救世主，就这么翩然而至。
他的身后，不算遥远的地方隐约有警笛声传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还是顾憬修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他恐惧，犹豫了片刻，他骂骂咧咧了几句，哼哧着离开。
厉致强自镇定地握着门把手。
门外的白炽灯被他挺拔的身形尽数遮挡，他逆着光，脸部轮廓在光影的勾勒下如同精心打磨出来的雕塑，每一笔线条都浑然天成，完美无缺。
被吓傻了的王盼儿不断给顾憬修打电话，厉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害怕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事，只能央求顾憬修过来看看。
很巧，顾憬修这个春节也在厉致的城市，而且距离不算太远。
“老顾，看到厉致了吗？”
电话一接通，王盼儿就焦急的开口。
顾憬修的视线从紧闭着的门上滑过，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厉致不敢先开门，咬着有些干燥的下唇，低头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虎口，原本那一处柔软的皮肤都被扣红了。
顾憬修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温声道:“是我！”
他不问还好，厉致还能紧紧地绷住心底的那根弦，故作胸有成竹。
他一开口，那声音就说了击溃了她建设许久的心理防备，那高高筑在她心里的城池一砖一瓦纷纷瓦解。
就连埋在心里不断酝酿发酵着的恐惧和无助也都溃堤而出。
鼻尖猛然涌上了酸意，逼得她眼眶一阵发烫，想哭却没有眼泪。
厉致抓着门把手，却没有开门。
好一会儿，缓和了情绪后，她才拧开门，垂着眸子，不敢和他对视，怕他看出破绽，悄悄呼出一口气，缓了缓，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厉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渐渐颤抖的声线险些又逼出了她的泪意，她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是盼儿给你打电话的吧？我没事……”
可说着说着，眼前又浮现那个男人趴在门上，不断敲门的场景。
后面的话，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压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许是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敏感又脆弱，又或者是在这样阖家团圆的一天，她孤身一人在国外，所有的情绪都在瞬间无限放大，骤然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手足无措。
随即，顾憬修抬起手，温厚的手掌抓着她冰凉的手指捏了捏。
厉致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有抵挡住这样的温柔，她用力捏了捏眼角，墓里不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见。
可那原本落在她肩膀上的另一只手突然向上，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
如他所料，那双即使难过、恐惧而泛红的眼睛仍旧固执的坚持着。
他俯下身，微微靠近后，轻轻地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又注意到餐厅里的场景，忍不住蹙眉，认真地问她:“现在意识还清醒吗？”
怎么会不清醒……
厉致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那悬着的心顿时就落回了原地。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顾憬修一出现，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点头，犹豫了几秒，有些艰难的开口:“顾……顾憬修。”
说完，厉致莫名有些不自在，她其实并不愿意和顾憬修有过多的焦急，总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似乎可以看穿她一切的伪装。
比起周时琛，厉致觉得这个男人才可怕。
知道他的名字还不错。
顾憬修松开手，转身看向她的公寓，扫了一眼后，几分思量，问她:“发生刚刚那样的事，报警了吗？”
厉致摇头，很快又点头:“警察说至少半个小时够才有时间。”
想了想，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她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自言自语地嘀咕:“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懵了。”
哪怕是她之前交换生的一年，也是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这一次的事，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所以，才会在毕业后，没有迟疑的来到国外。
并非因为她喜欢国外的生活，而是国外有些事她需要处理，更是因为在这里一年两年，等她回去后就会直接坐上管理层的位置。
看出她这会的神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顾憬修抬腕看了眼时间，抓着她的手腕走进客厅:“你收拾一下，等会我带你去我那里。”
话落，他看了眼茶几上的啤酒罐，愣了好几下，决定晚一点和周时琛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