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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下界司命

“没错,那可是记录了世间一切的伟大之地哦。”

“等等,等等……世间一切?”

面对我的呆愣与不解,然幽幽一笑:“没错,‘下界司命’会在那静候我们的到来。”

苍灰色的山石包裹着我从未见过的至高宏伟,此刻的我恍然发现有时理智的存在价值就是令人心生畏惧:悖论岛上的石柱图书馆是绝无仅有的,且我所见过最扯淡的建筑。确切的说,这玩意压根就不能被称作图书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更像一座矗立于岛屿中央的“墓碑”。被削成规则多面体的山石上印着异常诡异的纹路,而建筑的中央则缠绕着一根巨型铁链。按照优的说法,这是“下界司命”所一手打造出的“艺术品”,而她也是这座岛屿的真正主人。

“那个……你们确定这个所谓‘下界司命’不是什么泰坦巨神或者真龙血脉持有者吗?”

能创造如此神迹的除了各类奇幻存在外,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各路怪力乱神了。倘若被我不幸言中,那我可得做好智力尽失的准备。

“当然不会啦,唉……你怎么满脸是汗啊?”

“不用在意,我不过是在用最为直接的生理反应来表达敬畏。”

即便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向那图书馆走去。而随着越发接近,萦绕着我的恐慌与不安也愈演愈烈。

“放心吧,‘下界司命’可不是什么怪物。相反,‘她’可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哟。”

如果美型就能令人获得削山断海能力的话,那我今晚就直飞某整形大国。不过比起图书馆的建造之谜,我更好奇她是如何避人耳目的。既然是图书馆,那就没可能无人问津。于是乎,抱着无数疑问的我走至了山体石柱前,而伴随着触碰,本完好无损的山石竟产生一条裂缝。姬示意我将其推开,可就在我打算用力的时候,蕴藏山岩中的冰寒也随之蔓延。无法收手的我只得将这沉重的石壁继续推下,不由得屏息,山岩也在我的推动下慢慢挪动:“欢迎来到‘石柱图书馆’,囚禁万千知识的牢狱。”

堪比银铃的女声久久回荡,于黑暗中正对我的是远超想象的绝世美人。仅仅一个照面,我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很显然,眼前的黑发女子就是姬口中的“下界司命”。举世无双用在她身上不但毫不为过,甚至还显得有些保守。她既有足以诱人堕落的妖娆惊艳,又具备女神般的高贵典雅。明明是相互相互矛盾的极端之美,可在她的身上融洽并存。

也是在同一时间,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并非人类,而是不折不扣的神明。

“请容余准备一张椅子,迷路的侦探。”

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即破,犹如夜空的黑色发丝下半掩着同样漆黑深邃的双眸。只需一眼,她便能令万千生灵如坠云雾。我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可发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俗套与愚蠢。

“……我们有见过面吗?”

一闪而过于脑海的是无比真实的幻觉,好似在另一个陌生图书馆中,黑发女子也与我擦肩而过,可那时她的却不像现在这般冷漠……事实上,这样的既视感随处可见,可不知为何,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尤为强烈。

“未曾见过。”斩钉截铁的否定后,她又看了我一眼,“坐吧。”

黑色的丝绸长裙衬出了女子皮肤的白嫩细腻,轻轻合上手中的古书,缓步前行的她用长筒皮靴敲打出了宛若鼓点的声响。镶嵌墙面中的异色石块应声而动,并依次拼凑成了四张石椅。率先坐下的女子搓了搓貂皮手套,她注视着我,目光漠然却足以将我穿透:

“余能给予汝答案,前提是汝必须参与其中。”

“……你到底是谁?”

于我提问前先行回答,女子的语气虽平缓却不容置疑。这样的压迫感令我如坐针毡,不由得发问,换来的确实她的莞尔一笑:

“余名为库洛妮希娅.熵(ChronithiaEntropy),乃是这场厮杀游戏的发起者。”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女子也随之补充道,“同时也是此世的下界司命。”

言毕,库洛妮希娅身前的古书自行移入了一侧石制书架里。我端详着她,试图用理性来解释其存在。可结果却适得其反,越是观察,我就越清晰意识到库洛妮希娅的反常与超然。她的美令人窒息,纵使闭上双眼,我仍会被她所吸引。当我所有感官都感知我眼前的女子凌驾人类之上时,那种无孔不入的恐惧感也将我牢牢笼罩:

只因为她过分像人且迷人,才会显得尤为骇人……

“汝的疑问应该不止这些,不妨开口吧。”

在与恋家姐妹交换了眼神后,我也道出了自己的此行目的:“所谓的全知全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同时也是谜团里最为核心的一环。既然姬告诉我,库洛妮希娅能解释,那我自然会开门见山。

“一场针对‘觉醒者’的厮杀游戏。”

“目的呢?”

“余打算将这个世界拱手相让,而获胜者则有权接替余司掌这个世界。”

羽化飞升,一步封神,多少人幻想着自己能够主宰世间万物。可真当这个资格真近在咫尺的时候,阴谋的意味却不胫而走。我沉默了片刻,思索着这一行为的合理性,但最终提出的也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是什么让你觉得人类比你更适合?”

我对自己的态度倍感意外,要知道坐在我对面是能在弹指间令我烟消云散的存在,可我非但不恭敬,更是毫不客气地向她提问。

“在此之前,汝能否回答余的一个问题?”点头示意过后,库洛妮希娅也接着讲述道,“倘若世间存在时间机器,且有人打算用其回到过去。在汝所知的艺术作品里,会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要是他成功回到过去,那历史无疑会被打乱。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因时间悖论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很可能会摧毁一切。不过,绝大多数作品都会通过巧妙的安排,让时间线保持整体不变。”

“事实上,这样的威胁并不存在。”库洛妮希娅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否定了我的看法,她注视着我,眼眸中尽是失落与遗憾,“宇宙中存在着一种无形铁则,它会弥合一切,化解汝等所谓的时间悖论。假设这一机器确实存在,那只会存在两种状况。如若有人能找到那时间机器,也就注定了他已服从于历史。相反,假设那人本就打算改变过去,那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那台机器。所有的形上概念皆与意识相关,宇宙正是因为这条铁则才运行至今。”

本为科学假说的理论在库洛妮希娅讲述下变得说服力十足,我之所以选择保持沉默,只因为我隐约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余察觉到了这个星球正在走向陌路,而余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换言之,也只有无法具体观测到这一切的人类才有可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这一切?”

“在思维方式上,余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正因为维度不同,余才无法得出能改变这一结局的方法。”

我听说过这么一个类寓言故事,虔诚的信徒斥责全知全能的大神,为何他们无所不能却依旧放任自己的信徒饱受折磨。大神并未多加解释,而是将自己的神力全然灌注在这位信徒上。可获得神力的信徒不但没有欣喜若狂,相反,他瞬时跪倒在地并嚎啕大哭。通过神力,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远见,同时也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与无助。他意识到即便全知全能,这个世界依旧充斥着残忍与悲恸。

他能解决当下面临的问题,却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的本质。思维方式会决定一个人如何看待世界,也正因如此,不同的思维方式才会具备不同的思维盲点。而身为下界司命的库洛妮希娅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所以她才发起了名为“全知全能”的厮杀游戏。

“人类的思维虽深度有限却能不断成长,或许,这正是余所欠缺的。”

“唔……完全听不懂,你们不可以解释下吗?”

在一旁干坐许久的小优终于按捺不住,大声“抗议”起来,而我也借此机会,对已知的信息进行整理:“说起来,小优你应该有看过不少刑侦剧吧?知道里面的警察为何偏好用手电筒一点点探照也不愿意直接开灯吗?”连连摇头的她对此很是好奇,而我也道出了其中的原由,“这是因为手电筒的有限探照范围往往会聚焦调查者的视线,而当一切都一览无遗的话,反而会错过很多细节。”

“零君说得没错,就像一张航海图,你整体看和通过放大镜慢慢查阅,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库洛妮希娅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她接收到的信息过于整体,这才致使她无法找到突破口。反观人类,虽说思维琐碎且片面,可我们却能注意到各种细节,而细节往往决定着成败。

“历练与对抗会增强人的意志,若要规避毁灭,这份强韧的意志也是必不可少的。”

说到这,我也大致明白了库洛妮希娅的真正意图。所谓的“全知全能”并不是神明闲来无事的消遣娱乐,而是一种用来筛选候选人的特殊手段。正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所以她才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

“汝有什么不满吗?”

神明固然全知全视,哪怕再小的情感波动都逃不出她的法眼。我不过是暗自咂嘴,却被库洛妮希娅抓了个正着。眼看无法胡诌,我也只得坦白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的话,为何选中她们?”稍稍侧身,我也向恋家姐妹表达了自己并未冒犯之意,“她们不该……”

“因为余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库洛妮希娅用最为直白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抗议,她的口吻平淡如初,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早已决定的事。

“外界因素并不能完全决定意志的强弱,所谓的意志是形同本能,由内而外的。求生欲、相互依赖、血脉之缘,这些都能让她们的意志更为强大。”

将人至于绝境,利用人的情感与本能促使他们相互厮杀。这或许是世上最为混蛋与残忍的筛选方式,可即便我对此行为深恶痛绝,我也难以改变眼前的一切。说到底,在这场血腥游戏中,并非“觉醒者”的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余之所以愿意与汝见面正是因为在汝的身上,余同样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库洛妮希娅摊开了手,而位于其掌心之上的则是一张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卡牌:狂笑着的男子在逐渐崩塌的山崖边缘上起舞,无视死亡的他既滑稽又疯狂。这就像是每个“觉醒者”的处境,于刀尖上翩翩起舞,一旦失足便会坠入深渊。

“这是原初之位的愚者(The fool),若收下它的话,汝就有资格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这是狂宴的最后入场券吗?”

不再转动的卡片缓缓落在了桌上,而库洛妮希娅则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没错,余认可汝的潜力,为此,余可以为汝提供机会……汝意下如何。”

“我这个人向来重视信誉……”侧目姬还有小优,紧张与不安在她们的脸上一览无遗。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我全身而退的最佳时机。但不幸的是,我从来就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这可是我的立足之本,所以,和我说说游戏规则吧。”

伸手抓住那张入场券,我可不想让保护她俩成为空话。

“走这边。”

伴随库洛妮希娅的话语,原本一片漆黑的图书馆内部突然产生了数道微光。这些从石缝中渗出微光在相互汇聚后化作了一道通向上方的光束。整个图书馆也在其映照下若隐若现,而在我起身的时候,我与库洛妮希娅的那两张石椅也随之分解。

“我去去就来。”

明白了库洛妮希娅意思的姬边安抚小优边向我点头示意。就此跟上库罗妮希娅的脚步,我也踏上了那些腾空而起的石制阶梯。眼下的场景像极了游戏,脚下的碎石会在我迈步前迅速重组为新的台阶,而在我走出一定距离后,身后的台阶也会随之粉碎。无路可退的我只得紧紧跟随,不一会,头也不回的库罗妮希娅便缓缓开口:“汝尽管开口好了,只要是有关‘全知全能’的,余都会如实作答。”

“那不妨从最为基础的规则开始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库洛妮希娅都将这一切形容成游戏,那就会存在对应的游戏规则。我虽称不上老道,但也玩过不少“游戏”。所以,这一问题的答案才会尤为重要。

“在这悖论岛上存在着包含汝在内的二十一位‘觉醒者’,汝等均由余精挑细选而出。而汝等的使命就是在此相互厮杀,只不过,汝等无需血战至最后一人。无论以何种方式,当汝等中的一人获取了六张象征着‘觉醒者’身份的塔罗牌后,‘全知全能’也就宣告结束。”

就这一点来说,“全知全能”要比一般的大逃杀好上太多。可就算如此,还是掩盖不住其血腥的本质。库洛妮希娅伸手摸索着那满是灰尘的石墙,而其玉指则在触碰到某本书籍的起脊后倏然停下。就此转身,仿佛被黑雾所笼罩的女子投来了略显遗憾的目光:“而当‘觉醒者’获取了三张塔罗牌后,其能力也将进一步增强。”

“只有击杀才能获取塔罗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因为这会直接影响到我拟定作战计划。在抽出那本古籍后并一番翻阅后,库洛妮希娅才给了我最终答复:“不,并不只有击杀才能获取塔罗牌。自愿转交或是交换都是允许的,但若汝想击杀‘觉醒者’,那就必须在余所设立的时间段内——也就是‘时之夹缝’中执行。”言毕,她便从书本中抽出了一张由黑雾所构成的长方形卡片。而在库洛妮希娅将其捏碎后,我也再度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位张塔罗牌能赋予‘觉醒者’在二十四小时内开启五分钟的‘时之夹缝’的权利。一旦使用,‘觉醒者’便会进入一个相对独立的时空。”

“这个时空有何特别?”

“只有‘觉醒者’才能进入其中,换言之,一旦开启‘时之夹缝’,整个悖论岛就会转换为专供汝等厮杀的战场。被击杀的‘觉醒者’将彻底消失,同样的,汝等在其中的行为也不会对现世产生丝毫影响。”

“还真是有够方便的。”

库洛妮希娅所制定的规则并非无懈可击,可她却能恰到好处的限制住“觉醒者”。我本就不是个老实人,但要想钻这规则的空子,恐怕难如登天。

“有良好的心态固然不错,然而汝的处境可不容乐观。‘觉醒者’的能力并非与生俱来,只有长年累月才能诞生出独属自身的能力。余虽将‘愚者’交付于汝,但汝显然已没时间去孕育属于自己的能力。换言之,汝的塔罗牌不过是一张再单纯不过的入场券。”

现在反悔显然为时已晚,我说不上是被逼上梁山,但无论规则还是局势都对我极为不利。

“这一点,其他‘觉醒者’知道吗?”

“所有的塔罗牌均由‘愚者’转换而来,他们自然知晓这一点。只不过,余从未公布过‘觉醒者’的总体数量。”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不禁苦笑的我摇了摇头,继续注视眼前的绝世美人,我还有些问题需作进一步确认,“说起来,‘全知全能’将在何时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