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东西们的警觉
“新杰？”
时间已至深夜，霸图的训练室里，只有一台电脑还亮着幽幽的光芒。
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韩文清微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他是来找张新杰的。
今天霸图没比赛，但张新杰下午的时候说是有点事，然后整个人就不见了。
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出现。
韩文清感觉不对劲，于是便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了起来。
直到训练室。
张新杰就坐在那台唯一开启的电脑前面，电脑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他的面庞，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发生什么事了？”韩文清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张新杰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一个自我管理堪称严苛的人，每一天的生活都精密得好似钟表。
这样一个人会错过吃饭的时间，只可能是出大事了。
但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他走近张新杰，还是一愣。
光线太过昏暗，远处实在看不清，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张新杰那狼狈的样子。
没错，是狼狈。
汗水将短发和T恤完全打湿，牙齿轻轻咬住嘴唇，眼镜略微有些歪斜，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肯定影响视力了，但张新杰浑然不觉。
出大事了。韩文清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新杰缓缓转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文清，”张新杰喊的，并不是熟悉的“韩队”。
“我在。”韩文清面色不变，微微点头。
张新杰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荣耀职业联赛停办了，你有想过，何去何从吗？”
荣耀联赛停办？韩文清瞳孔微缩。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而是很认真地思考着张新杰的问题。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原本我的想法，是退役后，留在霸图担任教练或者领队。”
“但既然联赛停办了，这些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些年赚的钱不少，也许会找个地方开个啤酒馆什么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qd人，为了打职业八年没碰过啤酒，韩文清其实也有点憋得慌。
“是啊，我们挣够钱了，有退路。”张新杰叹了口气，“但青训营的孩子们，还有相对边缘的选手们，他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也得荣耀联赛先停办再说。”韩文清皱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新杰指了指电脑屏幕。
韩文清凑上前一看，眉头微挑：“叶秋那家伙的直播？”
虽然叶修恢复本名也有一个月上下了，但快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韩文清下意识地叫他叶秋。
他难得的有了点开玩笑的意思：“怎么，那家伙退役了怀恨在心，要拉整个联盟陪葬？”
但张新杰摇摇头：“如果只是他就好了。”
“叶修再强，也只是一位出色的职业选手。”
“看看这个游戏吧。”
游戏？韩文清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直播的内容上。
才看了一眼，他便止不住的皱眉：“儿童益智游戏？”
没办法，糖豆人的画风，对于韩文清这种只玩MMORPG的人来说，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张新杰缓缓地说：“如果我说，这个看似低幼的游戏，是比荣耀，更加优秀的竞技游戏呢？”
韩文清一直保持的冷静和淡定第一次凝固了。
“……怎么可能？”
张新杰叹了口气：“听说过F1赛车吗？”
“听过，有个叫舒马赫的车手很有名。”
“F1方程式赛车是真正火遍全球的赛事，影响力极其强大，远超绝大部分相对冷门的竞技体育赛事。”
“当然，也远超目前的电子竞技。”
张新杰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这样的知名项目，却从未登上过奥运会，亚运会等任何一场主流大型运动会！”
“原因很简单：赛车，赛的终究是车，车本身能够一定程度上决定比赛的胜负。”
“这违反了竞技体育以人为本的本质！”
“而荣耀职业联赛，也是如此。”
韩文清明白张新杰的意思了。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荣耀职业联赛，是一档pay to win的联赛。
只要还能够自带账号和装备一天，它就永远没有资格自称电子竞技。
韩文清理解这一点，但他并不会就此让步。
“荣耀不行，这小孩子过家家就可以？”他冷眼指向屏幕上低幼又欢乐的画面。
“过家家当然不行，但它指明了一个方向。”张新杰平静地回复道。
“一个，如何做一款长线运营的电子竞技类游戏的方向。”
“就它？”韩文清有些愤怒了。
“就它。”张新杰打开了叶修的直播回放，开始逐帧分析。
“荣耀没能搞明白的，竞技游戏的规则，它搞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将游戏分为一场场对局，并且避免对局以外一切可能的影响因素。”
“每局比赛开始，大家都会重新站上同一起跑线。”
韩文清安静地听着，思索许久，终于开口。
“那么，如何区分胜利者和败者呢？”
“荣誉。”张新杰斩钉截铁。
“叶修他们每得到一场胜利，冠军数都会加一，就比如现在，他就是七冠王！”说到这里张新杰笑了笑。
“出去遇到其他人，我二十冠，你十五冠，我就是有骄傲的资本。”
“且远比荣耀网游之中那些似是而非的‘高手’称号，直观得多！”
韩文清有些沉默了。
“最后，盈利。”张新杰知道此时的韩文清绝不好受，但该做的分析，必须得做完。
“不能卖数值，那就卖外观，通过不影响比赛过程的装扮的售卖，同样能够实现丰厚的盈利。”
“就我统计，仅仅是叶修五人在六个小时不到的游戏时间里，总共在皮肤上的花销就在千元以上。”
说到这里，张新杰不由得有些颓唐，他就像是那神机妙算的谋士，算到了大厦将倾，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匡扶。
没错，糖豆人确实不能算一款合格的竞技游戏，它的核心玩法运气因素较多，且氛围相对偏轻松，操作上限相对也有限。
但核心玩法这东西，是可以随便更换的。
裴云腾拿出的，其实是一套所有竞技类游戏都应该有的范式。
对局公平，不卖数值，分段位（等级分）。
任何游戏公司，只要能研究出一套还算有趣的核心玩法，再套到这一套规则之中，都能够做出一款远比荣耀更加合格的电子竞技游戏。
好不好玩吸不吸粉暂且不论，但一定更加符合电竞的范畴。
到时候，群狼环伺，抱残守缺的荣耀，真的能够占到多少便宜吗？
更别提，群狼之后，还有那一直坐在背后，操控着这煌煌大势的过江猛龙——腾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