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观园里念啥经

现在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而古代人普遍信神。家里面念啥经，属于非常重要的事情；搞什么巫蛊之术，历来都是大忌。同时尼姑、神汉搞法事，也被认为是“有效”和灵验的。大观园里的神婆尼道，王家人又是如何布局的呢？

大观园里面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妙玉。过去三姑六婆，背景都很复杂，尼姑也是其中之一。妙玉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如今父母俱已亡故，在师父圆寂后，本欲扶灵回乡的，因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让她在京静居，等待结果，所以她未回乡，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翌年，贾府起造大观园，预备元春省亲。王夫人侫佛，为妙玉的佛学修为所折服，因而下帖请她进贾府，入住栊翠庵。翌年冬，邢岫烟进贾府，与迎春同住。而邢岫烟与妙玉交好。妙玉与邢夫人背后的邢家的关系好，哪里那么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年，妙玉的师父到京城，可能就是去投靠邢夫人等，妙玉与邢岫烟小时候就在一起，显然她的师父与邢夫人的弟弟有交集。王夫人看中妙玉，让她到大观园里面来，就是做自己的眼线，必要的时候就要起作用。

王夫人把妙玉请来，就是让妙玉当眼线，宝玉和园子里的动态，她随时可以掌握。而且不光是眼线，过去的人们迷信，园子里面的寺庙念啥经，有啥巫蛊，有啥道法的导向，也非常重要。古代后宫，因为巫蛊的事情，皇子、皇妃可没少被杀、被废、被打入冷宫的。巫蛊和道法之事，庙堂之上的皇帝在意，社会上的大户人家，也非常在意，所以相关的职能和岗位，也是非常重要的。在大观园里念经让谁遂愿，差别在古人看来非常大，比如王夫人想要宝玉娶宝钗的愿望，就可以由王夫人力挺的尼姑妙玉，在大观园里面念念经、作作法等来促成。在迷信的古代社会，这被认为非常关键。可以看看妙玉念经的位置，正好在宝玉的怡红院后面。对着宝玉的起居地天天念经，让王夫人遂愿，本身就是对林黛玉有害的事情。对此妙玉心里非常清楚，所以她会做噩梦和病得不轻。

妙玉对宝玉也是有心的，书中第八十七回：妙玉访惜春，二人下棋。宝玉观棋，妙玉心动面红。“宝玉尚未说完，只见妙玉微微的把眼一抬，看了宝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那脸上的颜色渐渐的红晕起来。”棋罢，邀宝玉同行。闻黛玉抚琴作变徵之声，君弦崩断，妙玉讶然失色。回去后听见了猫叫春：“那时天气尚不很凉，独自一个凭栏站了一回，忽听房上两个猫儿一递一声厮叫。那妙玉忽想起日间宝玉之言，不觉一阵心跳耳热。”所以妙玉的状态，也是围绕宝玉而变化的，应当是对林黛玉做了一些什么，所以就失色做噩梦了。

下面妙玉凡心大动，进入了梦魇：“怎奈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驰，觉得禅床便晃荡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求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车，自己不肯去。一回儿又有盗贼劫他，持刀执棍的逼勒，只得哭喊求救。”妙玉的噩梦很说明问题，后面的贼人劫持，印证了妙玉被劫的命运，而前面的诸多王公要求娶她，也告诉读者妙玉这个尼姑不一般，与很多王公都有往来。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噩梦之后，妙玉请医吃药，养了几日，才渐渐好转。妙玉的相思，就是劫持她的盗贼都知道，书里第一百一十二回，一个人道：“啊呀，我想起来了，必就是贾府园里的什么栊翠庵里的姑子。不是前年外头说他和他们家什么宝二爷有原故，后来不知怎么又害起相思病来了，请大夫吃药的就是他。”她对宝玉思春贼人都知道，那在大观园里估计是尽人皆知了。

妙玉念经的地方就是宝玉怡红院的正后方。在宝玉睡觉的地方后面，有人一直念着让王夫人遂愿的经。妙玉噩梦迷糊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段情节。

妙玉道：“我要回家去，你们有什么好人送我回去罢。”道婆道：“这里就是你住的房子。”说着，又叫别的女尼忙向观音前祷告，求了签，翻开签书看时，是触犯了西南角上的阴人。就有一个说：“是了。大观园中西南角上本来没有人住，阴气是有的。”一面弄汤弄水的在那里忙乱。（第八十七回）

在第一部《红楼财经传家》中，我们分析过大观园的平面图。我们再看一下大观园的局部图：大观园的西南角就是宝玉的怡红院，怎么会没有人住呢？妙玉做了啥事情，触犯“阴人”受到了惩罚？宝玉和黛玉，在书里是仙人下凡，僧道做了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当然会有惩罚。所以妙玉到底念了啥经？做了啥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三姑六婆可能影响他人迷信，书里写了赵姨娘暗算宝玉和凤姐：“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悄悄的教他道：‘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第二十五回）马道婆对宝玉和凤姐儿施了“魇魔法”之后，宝玉真的突然间口内乱嚷、满嘴胡话，“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凤姐也是“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最后是宝玉身后有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他俩救了宝玉和凤姐儿。而此时妙玉的噩梦和异常反应，是不是她诅咒的宝玉和黛玉，也遇到了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的保佑呢？

妙玉在大观园，身份佛道不清。一般来说，不去发的是道士，而且妙玉搞扶乩，这是道家的法事，佛家里面是没有的，虽然中国古代讲三教同源，儒、释、道在庙里可以同时供奉，但一般还是泾渭分明的，作者在这里有意地佛道不分，其实也是告诉读者，妙玉在栊翠庵，是佛家修行还是道家修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渠道，一个可以合法存在的渠道。

妙玉的栊翠庵，是专门为元妃省亲时做法事的寺庙。寺庙里除了专门从江南买来的十个小尼姑、小道姑之外，妙玉还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另外妙玉带发修行，很特殊，可以有很多种联想。尼姑带发修行，属于六根不净，在家当居士没有问题，在庙里当住持就过分了。栊翠庵就应当不是正规佛家寺庙，所以住持可以与跛足道人、癞头和尚一样，僧道不分，道士不落发。有红学家研究后，认为妙玉是皇亲等（有的红学家认为妙玉的原型是雍正的侄女、废太子胤礽的小女儿八格格，为躲避雍正的追杀而暂居大观园），本人认为妙玉带发修行，可能有所影射，因为这样分析更符合全书社会逻辑的脉络。不过，妙玉与她的家族没有了关系，所谓三岁就出家，家里送到庙里，又带发，也应当有故事。否则小孩子才三岁，不懂事，怎么可能在庙里搞特殊去蓄发？妙玉的身份有可能是罪臣的家眷，需要避祸，如果不到庙里出家，就要到教坊了。《红楼梦》里面的庵堂都不干净，水月庵、馒头庵，开始是秦钟和智能儿有故事，后来第九十三回，尼姑与贾家子弟宿娼聚赌，等等。而妙玉真的是要躲罪避祸，势必不敢特殊，为啥会当尼姑又不落发？

妙玉的形象，其实是泰山姑子的形象，明清的风月场所，与扬州瘦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并称。《清稗类钞》记载：“泰山姑子，着称于同、光间。姑子者，尼也，亦天足，而好自修饰，冶游者争趋之。顶礼泰山之人，下山时亦必一往，谓之‘开荤’。盖朝时皆持斋，至此则享山珍海错之奉。客至，主庵之老尼先出，妙龄者以次入侍。酒阑，亦可择一以下榻。”泰山的庵堂，她们让三十岁以下的尼姑蓄发，着俗家装束，佩戴华丽妆饰，教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使她们具有大家风范，用来服务各种权贵。而权贵之家养家庙，家庙里面的泰山姑子是有背景的，是要服务权贵的，所以妙玉有其价不菲的各种古玩，同时也可以进宫走动，在省亲见到元春，以后服务的对象，可以是皇帝，因此庵内会有违禁之物，所以栊翠庵后来的盗案，到底丢了啥东西，贾政是不敢开失单的。

在大观园里面，妙玉能够搞迷信做法事，例如，怡红院海棠反季节开花，通灵宝玉丢失。妙玉扶乩云“入我门来一笑逢”，探春解曰：“若是仙家的门，便难入了。”妙玉把控了大观园各种现象的解释权，非常重要。扶乩怎么说，是能够被扶乩的人操纵的。而书中说妙玉的师父就“极精演先天神数”，这就是算卦的，属道家，不是佛家，《红楼梦》中僧道不分，而道家有些教派可以结婚。因此，妙玉会思春，同时搞各种法事，后面惜春出家到栊翠庵，是佛是道是否落发，也可商榷。

妙玉的扶乩权力，也是重要的内宅舆论导向。

妙玉的扶乩有故事，有授意。利用扶乩达到目的，在书里就有相关情节，就如当初葫芦案贾雨村要认定事实服众，也要搞扶乩。

三姑六婆到了大观园，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很多，庵堂不光靠贾府供养，也要利用各种活动赚钱。三姑六婆在古代社会评价很低，例如，“吾闻贵地有三姑六婆，一经招引入门，妇女无知，往往为其所害，或哄骗银钱，或拐带衣物”（清李汝珍《镜花缘》第十二回）。后来，妙玉被盗匪掠走，可能死于非命，当时她对贾府而言已经失去作用了，不过，本人对妙玉遭遇盗贼的分析也有不同，另有章节分析。

妙玉在贾府的奢侈，书中写道，刘姥姥吃过的那只成窑杯，妙玉嫌脏不要了，宝玉便说情，送给刘姥姥。成窑，指明成化年间官窑烧制的一种瓷器。成窑的斗彩鸡缸杯，被认为是极品，在古代就是珍品，历史上的成化鸡缸杯，基本价格只升不降，是古玩里面的神话。现在一个拍卖就是2.8亿元，有人研究说妙玉的这个鸡缸杯，就是后来刘姥姥可以赎出来巧姐的资金来源，否则当初为了20两银子，要到贾府化缘的刘姥姥，怎么可能出得起上千两的银子，把巧姐赎出来？不过在通行本里面，刘姥姥救巧姐是到乡下躲避，不用花钱。在书中妙玉有成套的成窑茶具，并且还有诸多好东西，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哪里来的？富贵人家的家庙姑子，就是各种托请走后门的渠道，就如当年铁槛寺老尼姑托请王熙凤经手张金哥案一样，由此就可以知道妙玉的作用了。

除了成窑杯，书里还写了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

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第四十一回）

上述都是稀世珍品，晋代名家王恺的藏品和宋代官窑，是比成窑更值钱的东西。

妙玉被劫的时候，贾政得知“昨夜被盗”，却无法向官府开出失单，“若开出来好的来反担罪名”。为何如此？丢失的珍品是不敢说的，不光僭越违制，可能还有更多的故事。就如大贪官被盗，都不敢说丢了什么东西一样，背后原因就是妙玉这样的姑子，后面有啥故事还不知道呢！她背后的事情，贾政一定知道影子，否则贾政为何担心有让人“反担罪名的东西”？要知道贾家已经被抄家过了，没有被抄的是妙玉的庙，秦可卿托梦的时候已经说了，祭祀的庙啥的，不会被抄家。书里写的是贾母的东西被劫走，但贾府抄家也不会少了贾母的，违禁的，早该抄过了。能够让贾政担心的，是在妙玉那里没有被抄的逾制的东西，失窃了写出来有问题。被劫那天晚上，书中明确写了妙玉把她的茶具、好东西带到了贾府。

妙玉本自不肯，见惜春可怜，又提起下棋，一时高兴应了，打发道婆回去取了他的茶具衣褥，命侍儿送了过来，大家坐谈一夜。惜春欣幸异常，便命彩屏去开上年蠲的雨水，预备好茶。那妙玉自有茶具。那道婆去了不多一时，又来了个侍者，带了妙玉日用之物。（第一百十一回）

为何重点提妙玉的茶具，记得在刘姥姥进入大观园时看到的妙玉茶具是什么？妙玉为什么能够有逾制的东西？尼姑可以四处活动，妙玉已经是庵堂的住持，有什么事情需要到处活动？与贾政相关的是什么事情？一定是与官员往来的各种私下活动，所以妙玉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也是王家在大观园的卡位。盗贼为啥去抢她，为何一定要带走她？！可能不是书里表面写的仅仅因为看色起了淫心，何三已经被打死，再一次去大观园风险很大。“那知那个人把刀插在背后，腾出手来将妙玉轻轻的抱起，轻薄了一会子，便拖起背在身上。此时妙玉心中只是如醉如痴。”为何书里会写此时妙玉“如醉如痴”？对此，相关盗案那一节会详细分析。

书里妙玉的用品，比宝玉等人的都好，是成窑成套的珍品古玩瓷器。贾府不会给妙玉高于宝玉的配置，她从原来的小庙里面带过来也不可能。有人据此说妙玉能够有这些珍品，说明她的身份是天潢贵胄之女，因罪隐名如此。此逻辑也难以成立，因为既然要隐名，对可能泄露身份的逾制物品，更应当隐藏。妙玉的好东西，肯定是她自己“赚”来的。书中第一百一十三回写道：“且说栊翠庵原是贾府的地址，因盖省亲园子，将那庵圈在里头，向来食用香火，并不动贾府的钱粮。”说明妙玉的钱，不是贾府放在她那里的，她的生财有道，水很深的。

过去大户人家走后门，后门是女眷之门，男人是进不去的，尼姑去找官员徇情枉法，也有潜规则。就如馒头庵的老尼托请王熙凤一样，不但净虚老尼包揽诉讼，玩弄司法，因此残害生命，而且大徒弟智通拐骗芳官等人出家，小徒弟智能儿与秦钟在神佛净地，可谓烂泥塘一块。托请官员枉法的人家，男人找不能直接找王熙凤这样的贾府女眷；直接找官老爷，耳目众多也不方便，就要通过尼姑庵的尼姑转手。所以在《红楼梦》里，尼姑庵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贾母病危，妙玉不请自来，探望病情。看似妙玉有情有义，这个是文学小清新的感觉，从江湖反面视角，也可以说明另外的问题。贾府贾母不请她，说明她在贾家人眼里印象不佳，她是王家王夫人的人，王夫人要生病，就要请她了。她需要在贾母身边经常出现，能够混脸熟，获得她在内宅和江湖当中的地位，因为旁边的人不会知道她是怎么到贾母身边的。妙玉的江湖地位，就要靠时常出现在贾府贵妇的身边来维持，所以就算不请，也要凑上前去才好。

另外，尼姑也是可以进宫的，尤其是妙玉所在的庙，是为元妃皇妃而建，到宫里去做法事也是她的职能，她也是贾府与宫内交流的一个渠道。怎么让娘娘把枕边风吹给皇帝，自古是一个大学问。历史上真有其事，宋真宗的皇后就带小尼姑进宫与之一起伺候皇帝，小尼姑给皇帝生下了宋仁宗。妙玉是否能够去找元妃，是否经常去找元妃？书里没有交代，但她的特殊地位和尼姑的特殊身份，我们要好好体会。与此对应，我们可以看看第九十三回，水月庵发生风月案之后，赖大去骗尼姑们到大观园，赖大说：“大爷在这里更好。快快叫沙弥道士收拾上车进城，宫里传呢。”水月庵的尼姑都有机会进宫，为了省亲而修建的栊翠庵住持妙玉当然更有机会。书里第四十一回有一段对话，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这里的“六安茶”的“六”，实际的读音是“禄”，此处的茶名谐音也有含义，现在六安茶当中的瓜片已经大众化，不贵了，但历史上此茶叫作齐山云雾，要特定的产地，而且谷雨前采摘的叫作提片，其后是梅片，在梅雨季采摘，再晚的才是瓜片。顶级的六安茶是贡品茶里面的极品，书中如此写，也暗示妙玉与宫里有往来，而“老君眉”则在茶谱上没有，可能是银毫、银针一类的茶，如老年人的眉毛。贾母是史太君，前有元春省亲，后有太上皇撑腰，“老君眉”之“老君”，想象空间巨大。

《红楼梦》表面上把妙玉写成极为洁净的人，但本书的惯例一般都是反话。为何贾政会担心丢失的东西让贾家担罪名，背后原因就是贾政知道庵堂水月之深。我们来看一下妙玉的判词：“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这里写得很清楚，“何曾洁”就是从来没有洁过，妙玉爱洁净但干脏事，“未必空”则是一直在思春，最后被盗贼掳掠。很多读者为妙玉的曼妙动人和茶艺所打动，就一厢情愿地对妙玉充满了同情，而实际的情况是，外边端庄，背地里难以见人。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妙玉也是姑苏人氏，有人说她是“庙里的玉”，要知道妙玉在“蟠香寺”修炼，“蟠”是“薛蟠之蟠”，她进入贾府是王夫人的决定，第四十一回，妙玉在蟠香寺用梅花雪水泡的极品老君眉，黛玉喝不出味道，对此，妙玉冷笑：“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妙玉对黛玉的不友好跃然纸上。而来此一起喝茶的宝玉能够用妙玉寻常喝茶的杯子绿玉斗，显示了妙玉与宝玉特别的关系。在第六十三回宝玉生日之时，妙玉特地派人送去“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的拜帖，被邢岫烟指出“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表明妙玉六根并不干净。妙玉称宝玉为“你们这些槛内人”，并故意说“槛外不闻槛内事”。她自称“槛外人”，在“铁门槛”之外，显示与侯门的区别。然而妙玉用具之奢侈讲究，对刘姥姥用过的杯子嫌脏弃置，这一系列表现超过了贾府其他人，所以妙玉的清高和“槛外”，是徒有其表的“真事隐，假语存”。

不同版本的《红楼梦》对林黛玉、妙玉等人的命运说法不一。癸酉本里，在贾宝玉和林黛玉结婚宴当天，锦衣卫就来抄了贾府的家，连婚都没结成，更别说洞房了。林黛玉至死没有与宝玉结婚，印证了自己的诗“质本洁来还洁去”。癸酉本版本的故事走向，是明亡清兴的悲剧故事，而通行本则是贾家复兴的喜剧结尾，本书对《红楼梦》全书的理解，基于对通行本的理解。还有续写的各种版本，写妙玉为妻、宝钗为妾，宝钗后来嫁给了贾雨村，等等，不过这些都不是流行版本，各有其逻辑，但不被大众认可，不过妙玉背后水很深，各个版本都有所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