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恩科状元,横空出世
光绪十九年(1893),中国虽说有“同光中兴”(同治、光绪时期因洋务运动开展,清朝统治出现“暂时和好”的局面)之兆,但不可避免的是国力已全面走向衰弱。北方邻国俄罗斯,东边邻国日本,都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中国和朝鲜,存在侵略之心。
第二年适逢慈禧太后的六十寿辰,光绪皇帝想讨慈禧太后的欢心,特地到慈宁宫请示,拟将秋闱改为春闱,恳请恩准。慈禧太后点头同意了。
光绪皇帝第二天早朝就面谕礼部尚书,将甲午年的秋闱改为春闱,提前了6个月通令各直省遵照办理。这就是作为慈禧太后万寿庆典一部分的甲午恩科。
光绪二十年二月,即1894年3月初,上千名跃跃欲试跳龙门的学子们便蜂拥入京,在经历会试、复试、殿试后,就等着朝廷发榜了。
在这万众翘首等待的日子里,华州会馆(今北京宣武门外南柳巷22号)内,张謇却在整理行囊,准备连夜返回家乡。
昏暗的房间里,张謇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看着一旁简单的行李和厚厚的一摞摞书,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20多年来的坎坷科举路……
自从15岁开始参加乡试,连续4次会试败北之后,张謇本已决心不再参加科举考试。但是76岁的父亲却希望看到张謇金榜题名,他苦苦恳求儿子再试一次。
张謇不便违拗老父亲,他勉强答应,迟迟启程。他2月才到北京,这时候入场的时间也到了,他借了朋友的考试用具,仓促入场,发榜之前,不抱任何希望,连录取消息都懒得打听。
张謇在第一场考试前的那天晚上,就是这般坐着,静静地看着旁边桌子上的一方墨盒。
张謇打开了墨盒,一块剑脊龙纹的古墨仍然静静地卧在红缎上,发出幽深的墨泽。
张謇道:“张起(张謇随从),这是我们张家的祖传古墨,祖宗有话,哪个儿孙能会试得中,坐在保和殿丹墀前,朝天子进策论,这块墨就给他在殿试中使用。”
张起望着那块完好无损的墨块道:“先生明天不准备带进考场拿它写大卷子吗?”
张謇道:“凌晨入场,日落交卷,破题策论,落笔千字,我哪还有时间再去磨墨?张起啊,我的这半辈子坎坷蹉跎,就跟这块墨一样,熬啊熬啊,才熬到今天。可是,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我真是恩师认定的国家栋梁吗?”
张起道:“四先生在庆军幕中多年,不但文章写得漂亮,军务大事也处理得果断利落。朝鲜平叛时,你就是京城闻名的外交干才了,四先生不是人才,还有谁是人才?”
出乎意外的是,在此后几天的会试中,张謇竟取中第60名,进而参加殿试……
4月24日,春意盎然的北京城内,218名举子聚集在乾清门听宣。
上午10时,钦命新科进士江南扬州的吴筠孙来到大殿,待举子们跪拜时,吴进士便朗朗宣唱:“一甲一名状元江南通州张謇,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钦此,谢恩。”
宣毕,新科状元张謇等谢恩退出乾清宫。
接下来的几天中,状元戴冠游街、进士团拜贺喜……把张謇折腾得全身筋骨散架,苦不堪言。
状元及第,张謇26年的苦苦追求这时终于实现了,这一年,张謇41岁。
然而,张謇并没有狂喜万分。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栖门海鸟,本无钟鼓之心;伏枥辕驹,久倦风尘之想。一旦予以非分,事类无端矣。”
半生蹉跎,无数次落第的打击,突然的功成名就,这一切怎能不使他感慨万端,而心绪淡然呢?
29日,皇宫内太和殿“百官雍雍,礼乐毕备”,光绪皇帝高坐龙庭,他宣召张謇上殿,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君臣之间进行了短暂愉快的交谈。随后,张謇被授为翰林院修撰。这是状元们经常被赐予的最高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