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厨房少年

“我的天，你知道吗，豆瓣酱和甜面酱的一次密谋，干辣椒和生姜参与了这次行动，桂皮和香叶虚晃一枪，小葱狡黠地一笑，锅铲挥舞了几下，这只骄傲的公鸡就缴械投降了。牛哥，下手不要这么狠，你完全可以再轻描淡写一些。”

这是牛哥在做了一顿好吃的辣子鸡之后我在朋友圈里发图配的文字，有很多人点赞，有人说，就是炒一道菜嘛，被你说成了段子。我说，那是因为你没有亲自陪牛哥下厨房，因为你没有品尝到牛哥的手艺，你没有和他共进晚餐的愉悦。

牛哥六岁开始下厨，那个时候他只会煮米粉和面条，简单地放作料，慢慢地也做得好吃起来，因为每次我都要抢着尝一口，大加赞赏。这也许除了饥饿之外，赞美就是他的动力，当然还要有绝对的信任，因为很多宝妈是不愿意把厨房拱手相让的。

从“妈妈，我该怎么办，汤潽出来了”到“妈妈，现在往锅里放什么”，从“妈妈，我知道了”到“妈妈你不要管我”，最后是“妈妈，你看，来尝一口，怎么样，好吃吧”，这个过程用了三年时间。

牛哥十岁生日礼物就是一个不锈钢的锅铲，他抱着睡觉，锅铲就有了牛哥的温度和灵气了。牛哥十一岁那年发现我爱上了蜜柚羹，他泡了一杯，问我是什么做的，我说根据名字，估计是柚子皮呀，蜂蜜糖呀，还有其他水果吧。他默默地记住了，一个周末，他约来了两个好朋友，请他们品尝自己的新发明创造——蜜柚水果羹。他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还不许我们去打扰。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精心烹制，他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好了好了，快来快来，一人一大碗！”他边说边往客厅走，“我妈妈说的柚子皮清热解毒，我在里面还加了苹果块和橘子瓣儿，还有很多冰糖。”但是我觉得他的表情里有点古怪。

两个小伙伴诚惶诚恐地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碗，边走就边“呲溜”小喝了一口，表情瞬间发生了剧变，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牛哥并没有给我一碗，但是他自己有一小碗，也喝着，神情也不自然。终于有人小声说：“牛哥，有点苦。”“是有点苦，”他淡定地解释，“但是很有营养的，全部是水果，我妈妈就爱喝，不信你们问我妈妈——可能是糖放少了，要不加点糖吧？”我接过牛哥的碗喝了一口，立马心里高歌“苦菜花儿开”了，两个小伙伴却硬着头皮连吃带喝消灭了这碗黑暗料理，我知道这是迫于牛哥的威信，他说好吃的一定好吃，因为牛哥做的别的菜都好吃，估计这顿不吃就没有下次了。

他们都知道牛哥做的小火锅那可是一绝，他们百吃不厌，最后连锅底都想舔干净。

十三岁的牛哥会颠锅了，食材是豆芽，火焰有两尺来高，颇有大厨风范，那年我问他的梦想是什么，他答曰：“新东方！”我打心眼里高兴，这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梦想，而且经济实用。突然就想起一个学生因为这个梦想被父母训斥和暴打的事情，牛哥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妈妈是我。

如今的牛哥会做很多菜，当然，前提是他饿了，他心情很好，他乐意做。

养出一个厨房少年，多一点生活技能，再很诗意地渲染一个充满人间烟火的场景，这就是生活，就是简单的幸福。

说自己孩子懒得吃饭的家长们，牛哥说你们只做自己喜欢的菜，有营养的餐，有谁在乎一个孩子对厨房的好奇和向往呢，有谁理解一个孩子对食材和食物的需求呢，你们剥夺了他们劳动的权利，还要他们对你们唯命是从，那是不可能的。想想看：一家人一起下厨房，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