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碗碎心不碎

你有没有这样的记忆，小时候你把一只花碗摔碎了，你的母亲大人一个狮吼，你看上去魂飞魄散，其实在碗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的。

狮吼的内容大抵是：你这个败家子，我们家就是被你这样败光了。你手断了呀，拿个东西也拿不住。你这个没有出息的，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能做啥。你看别人家小明……好吧，一个破碗差一点儿毁了你的一生和一生的快乐。

可怕的是这样的场景会代代相传。

我们家必须截止在我这里了，我有童年阴影。

牛哥五岁的时候，很想自己泡一碗方便面，征得我同意之后，他兴奋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拿大碗，汤要多，不然那面泡不软。

好的，妈妈！

如果不怕辣椒，作料可以全部放进去，那是搭配好的。

好的，妈妈，我不怕辣！

要用开水，不然面条泡不好的，味道出不来，很难吃。

好的，妈妈！

弄好了要盖好盖子，不然就跑气了，要等五分钟以上。

知道了，妈妈！答应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刚刚把干面饼放进碗里，答应的时候嘴里已经包不住口水了，我听出来的，可爱的小样子把我逗笑了，我不再说话。

窸窸窣窣，他在厨房忙碌着，然后就是坐等饮水机的水烧开了，平日里的一分钟，这会儿显得特别漫长。

妈妈，水烧开了，他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向了厨房，“抬”来了他准备好的食材，小小的身体立在饮水机那里，才过了一会儿，“咣当咔嚓”一声，碗摔碎的声音，轮到我跳了起来。

没有烫到你吧，宝贝？

没有，妈妈，他抓住我的手，很紧张。我错了，我把碗摔碎了，面条在地上，妈妈对不起，明显有了哭腔。

我很平静：你别动，儿子，小心划破手指。我蹲下去开始捡碗的碎片：没有事的，你快去拿垃圾桶来，这个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好的，妈妈！他飞奔进厨房。

那边还有一块破碗，妈妈，你要小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小。

我把面条抓进了垃圾桶，油腻腻热乎乎的，真恶心。

妈妈，我错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是惋惜和悲痛。我抬头对他笑了笑：没有关系的，我们再来一遍，但是我得用洗洁精把地板弄干净，因为有牛油，这个你要记住。

他使劲地点点头，样子很认真，很诚恳，也很委屈，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我说，你想想问题出在哪里呢。他说，我一只手“抬”不动那个大碗了，水满了就很烫……

如果再来一遍还是这样，你应该怎么办呢。我启发他思考。

为了能吃到方便面，他开启了思考模式。我知道了，妈妈，我用杯子接水，然后倒进碗里。

聪明，对头，就这么办，开始吧。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眉毛又飞了起来，但是这一次飞得不算高，他成功地吃到了自己亲自泡的面条，还真诚地喂了我一口。

那次一定让他终生难忘，那碗方便面一定很好吃。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摔碎过一只碗。

后来他还有一些失败的教训，比如说在浪费了一大碗面条之后，他告诉我芥末酱和芥末油是不同的食材，芥末油真的只能滴一两滴哟；菠萝好看不能吃，因为他对这个水果过敏；花椒好吃也不能多放，因为嘴皮子会麻到发木，然后食不知味！他成功地找到了自己会过敏的东西；有一种东西叫奶酪，吃得惯是美味，吃不惯就只能看着别人吃得香……

牛哥后来会做很多种面条，也会把方便面吃出各种花样，他对自己很满意。

好像大人自己从来就不会犯错一样，起码在他们犯错误的时候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但是对孩子们似乎就失去了所有原谅的耐心。试错有错吗？大人们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啦！

等到这些孩子长到三十几岁遇到问题还要回家问妈妈的时候，谁也不许嘲笑他们。

试错也是一条人生必经之路，必须要走，再远再弯也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