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小名叫高小鱼？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千柳村村边的钢管桥边，已空无一人，只有哗啦啦的小河水在欢快地流着。
三辆自行车的后架上都绑着满满当当的纸板和大袋子，袋子里是塑料瓶和玻璃瓶。
“九哥，绑好了，走吧！”瘦高个男孩喊。
蹲在石坡上的男孩子慢慢起身，用T恤的下摆仔仔细细地将手中的碗擦干，当他的手指摸到那缺了个口的碗沿时，长叹了口气。
坐在钢管桥上晃悠着双腿的高素颜嗤笑说：“这狗碗要是真不值钱，你可就亏大了。”
“我亏，不也是你亏？”男孩子挑眉。
高素颜气得站起来，双手掐腰：“卖冰棍的，我告诉你，这狗碗要是不值钱，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在岸边自行车旁的两人身子抖了抖：打爆九哥的狗头？这丫头真是……太胆大了！
“高素颜，你没考上县一中。”男孩子笃定地说。
高素颜的脸一垮，被人说道了一天了！也不在乎再被人说，但是，谁都能说，面前这个卖冰棍的罪魁祸首是怎么好意思说的？“要不是你卖那劣质冰棍，我能肚子疼？我要不是肚子疼，我能做不完卷子就往外跑……我都没去找你算账，你……”
“我们那冰棍都是从市冰棍厂批发的，绝对没问题！我们走街串巷卖了一个多月了。”男孩子解释，“别人都吃了，不都没事？就你有事，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我有什么问题？你才有问题！想打架是不是？”高素颜想起那片红，气得伸脚踹河水，直接把河水踹到了男孩子面前的石头上，溅起了一堆水花。
“都消消气！消消气！”瘦高个男孩说，“九哥，人家没考上学，你体谅一下。”
“就是，爹也不管，那么可怜！”矮胖个男孩补充。
男孩子似是听了劝，举起手里的那只碗，“县一中，差一分，一千块！是吧？它值一千块！”
高素颜惊得从钢管桥上直接醋溜了下去，站在了小河水里，冰冰凉凉的小河水从她的双腿间流过，把她的水裤下摆都浸湿了。
“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男孩子无奈地笑着跳进水里，拉她，“快上来！水里有马鳖，钻进腿里脚里就麻烦了。”
“切！你害怕那东西？”高素颜任由他拉自己上岸，“流动的水里没有，静止的水里才有那东西。”
“怎么可能？哪都有！”男孩子指了指高素颜站着的一块石头，“那上面不正爬着一个？”
“啊？在哪里？”高素颜跳起脚来，朝他扑过去，男孩子赶紧接住人，另一只拿碗的手高高举起，生怕某人把他的碗碰飞，“一千块！一千块呢！你小心点！”
高素颜闻言赶紧站直身体，盯着他手里的碗：“一千块！一千块！一千块没事吧？”
男孩子把伸出的手收回来，假装心有余悸地说：“没事！”
“有了！”高素颜跑到河边的一棵垂柳旁，直接伸手，掐断了一堆的柳树枝，然后双手翻飞，不一会儿，就编成了比那个大碗还大一圈的“大碗”。
“你放进去！然后再找些草盖上，就不容易摔了。”高素颜说。
“手艺……不错！”男孩子笑，“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高素颜的柳叶眉轻挑：“那是！我们村是个人都会！”
男孩子笑着将碗放进去，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高素颜捋了一大把草盖上，然后装进了他的小蛇皮口袋里。
“我得回家了！”高素颜看着完全黑下来的天摆手，准备离去。
“等等！”男孩子喊住她，“明天一早，杂鱼杂货店！八点见！你知道在哪吧？”
高素颜点头：“县一中对面，柳矿中学旁边。”她跟着她娘去那家店买过镰刀，那家店的镰刀做工特别好。
“还有，我叫楚九辞！楚辞的楚辞，一二三四九的九。”男孩子说。
矮胖个也说：“我叫胡越。胡说的胡，越来越帅的越。”
瘦高个补充：“张良，千古第一谋士的张良。”
高素颜笑着摆手：“我就不介绍自己了，反正你们都知道了。”
“你小名叫高小鱼？”楚九辞问。
高素颜点头：“咱们不熟！请叫我大名高素颜！”
楚九辞微微一笑：“明天，不见不散！”
高素颜摆手，走了。谁要跟你不见不散？我是要跟一千块不见不散！
——
高素颜回到家的时候，饭已上桌，张菊花端着盘炒土豆丝从厨房出来，“小虾说你奶奶家吃土豆丝了，咱们家也吃！”
高素颜看着盘子里那切得跟铅笔一样粗的土豆条，行吧，您管这叫丝，我也没意见！
张菊花其实不擅长做饭，分家后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第一次蒸馒头，不知道馒头还要发面，把面粉添水，和成了馒头样，直接上锅蒸，结果蒸出来是铁疙瘩。第一次做糊糊粥，不知道要用玉米面，用成了白面，结果滚出来一锅浆糊……诸如此类，太多了！所以分家后的高素颜她爹，总是跑到她奶奶家吃饭。
当然，现在的张菊花做饭可以了。最起码，炒的土豆丝，虽然很粗，但很有味的。
高素颜接过盘子，笑：“管他们家吃什么，咱们想吃啥就吃啥。”
张菊花也笑：“就是，那老爷们又跑去跟人家娘一起吃了。咱们还省了粮食了。等他晚上回来，我……”
“娘，我爹说了，他不想找人。”高素颜说，“你也别跟他说了。”
张菊花叹气，“那我去找找你小姨。不行就掏钱上！不就是差一分一千块？你爹他得掏！他的闺女他凭什么不掏钱？都能给兄弟们天天掏钱不给闺女掏钱？他要敢不掏钱，我全村给他宣传宣传去！”
高素颜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大妹小虾，大名，高素夏，小妹小青，大名，高素青。大弟小蝌蚪，大名高谨言，小弟小鲨鱼，大名高谨予。
土豆一上桌，高素颜和张菊花也坐下，然后众人动筷子，一盘土豆，一盘猪肉焖豆角，一会儿就盘子见了底。
狼多肉少！
高素颜想，要是他爹高有民在这儿，肯定要说这四个字。嗯，他不在，确实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