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庆典
要说的话，这个庆典属实是有点太可怕了。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这么多人。
人头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束花色的发辫。一股一股地拧起，从广场外鱼贯而入。他们欢快喧闹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广场，无处不在。
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缓缓融化开来。
这场面，就说在哪见过呢。就像是七天小长假去网红景点那种感觉一样。
那种人挤着人、压根没有玩乐心态的痛苦记忆再次潮涌。让维克通过遥远的回忆共鸣起来。
“好多人呀。”塞西莉亚倒不觉得人多扫兴。正相反，她倒是兴致勃勃，一副准备所有帐篷、所有设施都游玩一遍的样子。“维克，走吧？”
她柔软地将一部分体重压在维克的手臂上，就像真的男女朋友那样小鸟依人。
维克还没说啥呢，就被巴顿小姐匆匆拽入人群当中，接受一众目光的毒打。
“啊，巴顿小姐。”许多打扮华贵的妇人一眼认出塞西莉亚。她的眼神原本充满殷勤与献媚，但这个目光扫到维克那身新买的正装上时，就变得相当匪夷所思了。“这位是——”
“维克·瓦尔代克，我的好友。”巴顿小姐大大方方地介绍着。“维克，这位就是宝萝拉，弗卡斯尔有名的珠宝商。你能想到的所有珠宝，都在她的店里摆着。”
“您好。”维克等着她伸手。
可从她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来，她是不太乐意的。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我在温蕾尔大学就读的时候，对珠宝有些研究。”
“大学生？”宝萝拉突然开怀地笑了，仿佛刚刚她一点儿臭脸都没摆。“哎呀，我就说这么眼熟嘛。原来是报纸上提到过的。人老了，记性不行啦。”
“久仰久仰久仰。”维克终于如愿握到她的手。
“幸会幸会幸会。”
“素仰素仰素仰。”
在像对舞台剧的台词那样互相唱过几遍之后。维克这才松开她的手，让双方都有空递出名片的机会。
“这里上面是我珠宝店的地址。”宝萝拉说，“您一定要抽空和巴顿小姐来看看。”
“一定一定。”维克把名片放进口袋里。
两边又相互恭维了几句，这才分别。
“你还挺熟练的嘛。”塞西莉亚笑着说道。
“以后干脆取个头衔，叫‘温雷尔大学的’好了。”维克嘀咕道：“免得人微言轻，给人看不起。”
“别生气嘛，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塞西莉亚把维克挽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想用这招让他消气。
“来啦，来啦！柠檬水。”他们途径一个柠檬水小贩。维克在席拉家附近见过这些小子，他们难得得把脸和手洗得干干净净。“又酸又甜的柠檬水——还有冰块！”
“先生，给你的女朋友买杯柠檬水吧！”一个和席拉差不多岁数的女孩拦住两人。“这么火热的庆典，已经逛得口干舌燥了吧？来一杯冰镇柠檬水，绝对好喝！”
“现在的小孩真会做生意啊。”维克摸出来一枚硬币，放在临时用木板拼凑的桌子上。“来一杯吧。”
“真怀念啊。”塞西莉亚偏过头来，“妈妈身体还健康的时候，也会在秋天采摘柠檬之后做柠檬水，剩下的还会拿去做柠檬蛋糕。”
“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看着塞西莉亚略有遗憾的眼神，维克敏锐地宽慰道。
“来，给您，新鲜的柠檬水。”
塞西莉亚端起来喝了一口：“唔——好酸！”
“因为是用货真价实的柠檬鲜榨的！”孩子们马上说道。“糖水只占一半，比起其他摊子，已经很少了！”
“很酸吗？”维克看着那一杯浑浊的柠檬水。
“唔。”塞西莉亚递出杯子给他。
有那么酸吗……
维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喝了一口。
嗯？
不酸啊？是不是自己味觉天天吃青蛙肉吃出问题来了？
再一看塞西莉亚，她正挂着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呢。
“怎么了，大侦探，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她笑盈盈的，正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而自豪。“怎么了，我也是女孩子，也有点小心思。偶尔整蛊一下，无伤大雅吧？”
伤不伤大雅倒是其次……维克在心里暗想着。
这难道不是间接接吻了吗？
“那……”维克开口道，“你还要吗？”
“当然。”塞西莉亚将杯子接过去，将维克嘴唇浸没过的柠檬水饮尽。
怎么回事……这种气氛，超级微妙啊。
她俏皮地眨了下眼，“干嘛做出这个表情，男女朋友喝对方喝过的饮料怎么了。”
不行。
他振作起来：
维克呀，维克。你可是大学生，正儿八经从名校毕业出来的！不同于那些吃软饭的同学，你要坚强。
今天你是来调查灵音会的，怎么能给巴顿小姐牵着走呢！
“维克。”塞西莉亚重新挽起维克的胳膊，轻柔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道心！道心一定要稳住啊！
“好啊。”维克爽快地说道。
虽然最后还是屈从于美少女的诱惑。但要说起来，这庆典的确是花样繁多，难怪那么弗卡斯尔市民就盼着它举办。
就不说五花八门的表演了，光是这些游乐帐篷，想一天内逛个遍都难。
气枪打靶，套圈圈……原来这些天桥底下的把戏，在这么古早的时代就有了。
区别在于这套圈圈的环儿是木头做的，而气枪呢……
是威力大得能打穿背景木板的真货。
维克看着靶子背后遍体鳞伤的木头，汗流浃背。
“砰！砰！砰！”
塞西莉亚持枪的姿势倒是挺标准的，不过枪法就一言难尽了。
他们花了一铜镑来买气枪子弹，整整二十六发。她硬是把靶子背后的木板打出了个大窟窿，也没命中几下奖品项目靶。
“维克，快看！”她最后一枪终于击中了靶子。把空膛的气枪一放，径直跑到休息区，拉着维克的手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我打到它了！”
“好厉害……塞西莉亚。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不会用枪呢。”维克故意说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反正自己是来提供情绪价值的，那就干脆敬业一点。
“到底是你太小看女孩子了，还是觉得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巴顿小姐总是会说一些很有深意的话，让维克倍感压力。
“我离居弗卡斯尔的时候，经受过一定的训练。毕竟我是将军的女儿，要是连枪都拿不来，那可不行。”
这……这是训练过的成果？
那要是没训练过，她得打成什么样子啊？
别说是木板了，恐怕就连老板她都能一枪射过去。
巴顿小姐抱着她打靶得来的奖品——一只便宜的布偶熊，挽着维克快步走出气枪打靶帐篷。
虽说这玩偶压根就不值一铜镑，可如果加上塞西莉亚那足以驱散乌云的笑容的话，维克觉得值得。
她很少这样放开地笑过。维克和巴顿小姐见面时，总是见她用礼貌、克制的微笑示人。
原来在那社交面具的遮掩下，她能笑得这么开心，更像一个符合她年龄的妙龄少女，而不是背负名望的将军之女。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沾着什么吗？”她注意到维克的视线，问道。
“我觉得你这样笑起来，比以前还要好看。”他直言不讳。
“是这样吗？”她收紧手臂，把维克拉向自己。体温透过衣服，辐射着他的身体。“呵，那我该多谢你让我今天笑得这么好看了？也许我们应该多这样出游几次……”
维克把怀表摸出来一看，已经在庆典里逛了一个多钟头。也是时候执行自己本来的任务，调查圣音大教堂了。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和塞西莉亚一同前去。但一声陌生的男音叫住了他们。
“塞西莉亚，你原来在这里，可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