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玛格丽特
维克盯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屠刀。
当它划破空气、朝自己的腹部逼近时，他感到自己的内脏蜷缩到了一起，妄图躲避被抛洒到空气里的结局。
闭上眼睛，也许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金铁交击，屠刀没有落在他身上，反倒是劈在了铁栅栏上。
他听到一丝掺杂着疯狂的咆哮从面前传来，赶忙睁眼：
有个瘦小佝偻的人形跳上了壮屠夫的背，嘴里吐着癫狂的白沫，用不知道哪里找出的锯条猛捅屠夫的脖子，飞溅出无数红点。
【神恩：爆裂子弹，已就绪。】
维克顾不上思考，直接发力。一指下去，金属热熔软化，“铛”地一声爆开。
他落地的时候，踩翻了垫在身下的金属盆，受伤的腿受冲击而苦不堪言。
“吼！”屠夫发出非人般的怒吼，收紧肌肉，在狂乱的狞笑声中抓取背上的疯子。
那瘦小的人左躲右闪，最后还是被屠夫一把扯了下来。他就和一个玩具似的，被轻松高举过头，重重摔掷在地上，脊骨“噼啪”地爆响，尖锐的惨叫随之而出。
维克趁乱跑出牢房，但眼前的场景更让他惊慌失措。
断指、手臂，脚掌……肢体就像维修站里的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仿佛他身处的魔窟是一个血肉装配厂。
那些受邀前来赴会的人们，要么死了，尸体像猪肉那样吊在链子上，因为彻底的失血而变成灰色；要么疯了，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影响，攻击眼前可见的任何活物。
正当维克适应着这里的昏暗光线时，一声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刚刚的牢房中传来。
“小猪……你、你要去哪？”
屠夫捂着受伤的脖子，粗重地呼吸着。每吸满一口气，那伤口里就涌出更多的鲜红。就算维克离他这么远，也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臭味。
“你都伤成这样了，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维克现在连条短裤都没有。唯一包裹着皮肤的，是伤腿上的绷带。
要是有枪就好了。他暗想道。
“罗奇，不高兴。”他用屠刀指着维克，“你们，得献出血。为了，圣女！”
说罢，他挥舞着屠刀，在空气中劈砍、削切，踩出地动山摇的气势，朝着维克狂奔而来。
维克下意识想逃，他试着收缩腿部肌肉，可那条伤腿完全不给面子。
考虑到腿的伤势，跑是不可能跑掉的了。
那么，只能硬碰硬了吗？
那问题又来了：对面壮得像头熊，别说拳头能不能打在他身上了。自己挥拳的一瞬间，可能就会被拎起来乱刀砍死。
近了，十步，五步。敌人逼近时，维克能感到被风压推过来的灰尘。
他握紧了拳头。
【神恩——】
“嗷！”屠夫突然停住脚步，半跪下来，用两只粗壮的大手去护左脚。用几乎是嚎哭的怒吼发泄痛苦。“哦啊啊啊啊！”
怎、怎么回事？
维克冷静下来，把视线放在他的脚上。
只见那左脚踏入的血泊中，无数鲜血凝聚的尖刺贯穿了脚掌，牢牢将屠夫钉在地面上。
“还发什么楞！”
维克惊愕地回头，一个用破布遮盖了身躯的女人喊道：“快跑！”
他下意识地照做。跟随那女人的足迹，迅速离开了屠夫的视线。
他们跑到建筑折壁所夹出的暗处，这才有停下喘气的功夫。
“谢了。”维克抬起头来，对女人道谢，“没你出手相助，我估计得交待在那了。”
“转过去。”她冰冷地命令道。“就算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你耍流氓。”
维克这才想起自己一丝不挂，刚刚求生心切，把这事都给忘了！
“呃——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总之，多谢了。我叫维克·瓦尔代克。”
“玛格丽特·怀特。”女人自我介绍完，喃喃自语道：“维克……我听过这个名字。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我有没有记错？”
“我没想到我的名字已经传这么开了。”
“我可没有在恭维你。”
女人用一种凝重的口气说道：
“这里是光明之下的世界，不该由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掺和。更别提你自居的‘神秘学侦探’如同儿戏！”
“好说歹说，我也已经入局了，现在不是诘问我该不该掺和的时候。”维克耸耸肩，“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显而易见，我们被卷入了一场血祭当中。”玛格丽特判断道，“祭品，我们；祭祀的对象？不明。祭祀的目的？不明。”
“我看到有很多人疯了。”维克说，“你……没有受影响吗？”
“怎么，一个疯子难道会特地去救你吗？”她回应道，“我也在好奇，为什么你也没有受到影响……”
维克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神恩，是神恩避免他们的心智遭到嗜杀情绪侵蚀。
突然，一阵轰轰烈烈的巨响从远处传来，震动颤麻了维克的双腿。
“这是怎么了？”
“冷静，菜鸟。”玛格丽特将耳朵贴上墙壁，“这声音，应该是下水道里传来的。我怀疑罗奇把尸体和残肢都丢进去了。”
“哇啊啊啊！！！”
从同样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这又是什么？”维克问。
“我不是你的指南，大学生。”她嫌恶地皱了皱眉毛。“别指望什么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抱歉。”维克低着头，“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寻找出路——”
“我拒绝。”玛格丽特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我打算要去拿回我的个人财物。如果你打算离开，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什么？财物？”维克被这句话吓到了。“这里到处都是疯子，还有拿刀追杀我们的屠夫。你打算去找财物？”
“你不明白，那些私人物品对我意义重大。”她简略地解释道。
啊，说到私人物品……
维克想起那把精致的手枪，温蕾尔父亲留给她的遗赠。
“别弄坏它，它是爸爸留给我的礼物。”温蕾尔说这话时，眼神中的闪动历历在目。那对她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虽然现在跑掉是一种办法。但如果把那枪弄丢了，自己良心恐怕一辈子过不去，半夜睡醒都要给自己抽一耳光啊……
人家明明把信任交付给自己，怎么能这样背弃她。
“我跟你一起去。”思来想去，维克下定决心，还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带着一个瘸子当拖油瓶，在这里乱逛更危险。”玛格丽特看了眼维克的伤腿。“先说好了，我救了你一次，不代表我会再救你一次。大难临头，各自为战。明白？”
什么啊，这个女人……感觉性格好恶劣，好难相处。
不过，为了把温蕾尔的枪找回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