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异界》初创
正午，太阳停在十一点四十五分，一切安排得比闹钟还准时：游戏，已恭候多时；靠垫，舒服得像老朋友的拥抱；半杯碳酸快乐水，正享受着冰箱里的VIP待遇，而午餐则在微波炉里设定了“午睡结束请叫我”的温馨提醒。
至于主角廊海，一位拥有充足拆快递经验的高手，随手拆出一个充满悬念的光盘盒——白板上面用油性笔歪歪扭扭写出《异界》，还附赠光盘摇摇乐功能，一听就知道是个自由灵魂，尚未学会乖乖待在盒子里。
“这事儿先不冤枉别人，快递小哥肯定没动过。”廊海小心翼翼的掰开光盘盒，“光盘自带的这份不羁，是它本该有的姿态吗？”
那句响亮的广告词“未来已至，AI速达，让每份期待比外卖先行！”见证了2306到2315年间，AI快递是如何一边垄断市场，一边给快递员们送上退休金大礼包。
如果真要担心AI快递的流程有问题，还是先担心盒子里是不是超级电脑的宣战视频。
“这包装、这感觉……一股私人订制的既视感，特别是我这豪华版，豪华在哪？额外附赠字典吗？”盘盒掉落白花花的光盘，其外空无一物。
廊海对于给‘可能的艺术品’做投资这事挺佛系的，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这玩意儿能不能让他爽到。
“一款无名小卒出品的《异界》，官网低调得像跟黄色擦边，却有人力荐先下手为强买光盘……行吧，生活嘛，总得有点意外惊喜。”
玩游戏，首先心态得稳，哪怕游戏体验像踩了雷区，剧情跌宕得像坐过山车直冲下水道，只要有人想，泥浆也能捏出潮玩。
“没有卡流程的恶性BUG就足够了；游戏中享受逆流而上的蛙泳、沿崖边骑枪冲锋，这才是游戏老炮的自我修养。”
……主要还是这玩意不支持退款，不然他才不承认自己可能被耍了。
廊海插入光盘，戴上头显，连接沉浸器，准备迎接游戏绚丽的入场动画。官网温馨提示：请在午间十二点准时登录，游戏设有最低游玩时限，期间不能退出，切勿恐慌……
老实讲，正常人肯定觉得官方提示诡异的很，犹豫不决才算常态；不过廊海也不是啥脑子正常的人，毫不犹豫点了确定。
嘴里还犯嘀咕：“宣发前搞饥饿营销？意义不明好吧。”
“……”
【我曾认为，数据不过是丈量万物的尺度，既能具象成数字，也能追溯其生长的轨迹。然而血条、练度、元素....当这些被层层剖析至本源，却给了我意想不到的启示】
【精神可以超脱肉身的桎梏，存在自有其形态。对这个可观测的世界而言，这是根深蒂固的永恒真理；而对我来说，却成了一次孤独的远行】
【至今，我依然如逆流中飘摇的浮萍，在奔涌的河道中起落，离彼岸仍然遥远】
【但既然有远方的客人驾临，这段未完的漂流之旅，就让我们与这位远洋而来的访客一同品味吧...】
游戏启动，场景过度用的贴图宛如攀墙的藤蔓，晃眼间已将卧室替换成一间昏暗密闭的空间；椅子上的骷髅节节溃败、漂作灰烬散落在房间各处，覆上了蒙尘的底色，再由廊海的视点替它成为座上宾。
——烛光点亮的花梨木桌，摇曳着廊海手肘搭在桌前的剪影；埋于帽檐下的神秘人轻松捻起骰子，待指尖松开后骰子弹跳，落于桌沿边起舞……
那枚象征命运的二十骰轻磕在廊海手肘边停动，静候的数字1默默朝上。
随之数字1落户到廊海头顶，抬头可见，宛如招摇过市的LED灯泡，还是带亮片鱼饵款。
如果骰子的面数关联初始等级，那这个1，肯定不是廊海的幸运数字……
藏匿于兜帽下的神秘人，让声音缓缓流淌：“请勿误解，关于‘命运’这一章，我并非执笔人，故无需在中立上对我抱持敌意。我只是那个在你耳边低语‘往左走，不，右边可能有宝箱’的卑微向导。”
自这条通道开通以来，如廊海这般迷茫探寻的面孔，他已经迎接数回——确切的说，早已超越了百这个计量单位，甚至翻番也不足以计数。
对于那些熟稔于变换身份再度造访的老面孔，他尚能怀抱一丝期待，盼望他们的回应能带来些许新奇。然而，观廊海那略显忸怩的姿态，双手紧握，身体微旋，似乎更多的是一抹‘羞涩与纯真’。
——好吧……神秘人大概没看懂廊海的热身动作，做足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随时给他一拳。
这年头能被称为经典的游戏开局；不是前往断头台的马车、就是躺在石板上连同手铐扣爆恶魔脑袋，玩游戏随时备战准没错。
就连廊海徘徊在外、未与神秘人对上的视线。也不过在悄悄打量黑袍内好下手的弱点；比如手指、咽喉，眼球。
神秘人脖颈微凉，略显茫然的搂了搂黑袍，“似乎你已有所洞察，但即便始于微末的一，也蕴藏着诸多深意，并非代表着软弱无力……”
见对方未动拳脚，袍下也没有迸发出兵器，廊海略显遗憾的拿捏手腕，“我觉得挺好。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就算牙签大小的‘一’，也足够锋利，破甲足矣。”
“嗯……？”得到了奇怪的答复，与神秘人之前审核的情况大相径庭。初始一级，属性差距可悬殊太多了，这人居然一点都不抱怨吗？
然而与多数人不同，廊海喜欢1。从1开始赏给100的大逼兜，才是硬核玩家登陆游戏的首选。
更何况廊海一级速通全流程的游戏不下五十部；无论是用马蹄铁与剑圣刀筋铁鸣，还是沿巨人脚指修到眼珠的跳蚤之路，等级差相较于廊海，不过是挑战中途有必要踹两脚的门槛罢了。
神秘人不明所以的摇摇头，对廊海的评价为乐观。
“生于肌骨，始于血亲，纵使模样千变，对自我本貌也无需腼腆……”
嘿！他这说法。
神秘人话刚开口，就被廊海捋着下巴打断道：“诱导玩家以真实形象登陆游戏，违反游戏监察总局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法、第三十四条……你确定？”
“稍等……”神秘人跳出先前叙事诗般的语气，拿出本羊皮纸扎的手记，快速翻阅。
廊海挑起了眉，有些摸清楚面前人的路数了，创建角色还玩谜语是吧？
虽然廊海不介意引导步骤的小情趣，但也希望这厮不要太代入了，跟真正硬核玩家浪费时间。
神秘人终于合上手记，让步道：“罢了，先前言辞忽略即可，你可自由制定外观。”
廊海发现视野外围的状态栏亮了，打开来随手划掉捏人界面，在其他栏位上指指点点。
边戳边答道：“我有说需要改吗？浪费我这张帅脸。”
廊海很快填完了选项，实际上也没啥可选步骤，能roll的地方都被骰过点，能选的只有种族职业跟初始地点：
力量：8
体质：5
灵敏：9
感知：6
魅力：2
种族：【昆阁尔特人】：善于学习的种族，能更快积累熟练度。运用、迭代、征服；是他们的座右铭。
冒险职业：【无】
生活职业：【流浪汉】：以合适的外在进行更加优质的乞讨，垃圾行者、清洁工之敌、桶盖拾荒人；做的太过分小心别被卫兵撵走……
另外还有乱七八糟的熟练度、空白的天赋栏，因为暂时看不懂，总之先放置下。
角色名填【大洋渔师】；本想用廊海，却惜于本名过于叱咤风云，对游戏界的冲击形同海啸，从而作罢……
毕竟这次不是游戏委托，太遗憾了。
神秘人被整无语了，也不再摆谜语人的架子：“行吧，根据你的回答，你的信仰可能是……”
“为什么要信仰？”廊海直接回怼，铮铮有声：“你莫不是在给我传教？”
神秘人嘴里咕噜一声，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强压语气道：“拥有信仰的人可得神明善待，而少数派信徒更能企及恩泽。”
——嗷懂了，开局roll奇遇。这年头凡小作坊游戏都往开局加抽奖，美名曰人生有惊喜。
廊海不太耐烦的说：“如果开局就能拉开决定性差距，只说明这是个垃圾游戏吧？哎……有点业余。”
神秘人肉眼可见的烦躁，语气不再带上腔调，蜷指敲打桌面，“异界的灵魂，你懂不懂何为礼貌？”
“嘿嘿嘿——”
他想给廊海施压，却得到充满同情心的怪笑。
廊海愈发确信面前神秘人不是ai。因为游玩人数太少特设的客服？不过业务能力屌差无疑，不只赶鸭子角色扮演，还要应付冷门游戏难伺候的玩家。
倒霉哎。
此时，廊海注意到角色天赋跟状态栏突然多出一条【人际小丑】。
好奇点上去道：“这是什么？”
“——既然烦人是你的天赋，以恶瘤取缔口舌，就如你所愿吧。”神秘人未再谏言，一锤敲定了廊海的初始天赋。
【人际小丑】：你言行无理、态度嚣张，连煽动的眼睫毛都透露着傲慢；仅限交流对象的npc，行动时有概率变为挑衅，一小时内仅对一人生效。
廊海瞪圆了眼睛，又对着【人际小丑】点点划划，也没发现其他操作步骤。既然取消不了，那就是常驻效果的意思？
这也……
太有趣了吧——
甭管会不会挑衅npc，对廊海来说没有任何顾虑，多出的只是新颖的玩法，更有趣的挑战罢了。
眼看廊海兴奋起来，甚至上手想看看能不能搞到其他惩罚。
神秘人脑门突突，忍无可忍的一甩袖袍挥开廊海的咸猪手，这种奇葩真是一千个玩家难遇。
“您的角色已创建，祝您游玩愉快……这句话是惯例，不代表我对你表示欢迎。”
“——所以麻利点给爷爬开，你这代码底层的网络臭虫，电子成瘾者，回去吮你键盘上的零食屑，再对着电脑屏幕发情……恕我再难招待。”
这段主观情绪上能感受到侮辱的词句，是神秘人审核玩家口中的异界用语。
虽然不懂确切含义，但全部整理后，真正说出口来确实畅快。
正当廊海被一通突如其来的抽象话骂到傻眼时，眼前显出【您的角色已创建，初始国家：奇瑞斯，开始登录……】
————
嘭——嘭——嘭——
沉重的撞击声在幽暗的迷宫中回荡。身着连襟铠甲的骑士如同栏中的公牛，以肩为锤，接连撞开沿路的木门。朽木碎屑与百年积灰在身后飞扬，崩落的铁质门合页叮当作响。
骑士刚撞开一扇门，身后尾随而至的骨头小怪就扒拉着门框，伙同其他骨头撞碎一地；接着再次重组，形成奔跑追逐的姿态，手里还握着身上尚未拼接的小腿骨。
“穷追不舍！”骑士怒骂。
10级【提线骨偶】
16级【阵列士骸】
“追我也不补钙，再追我……特么的，给你们全部打成骨灰！再全扬了拿去铺地板！”骑士索性原地一踏，贴地卸掉冲势，拄起剑鞘准备跟它们爆了。
“一…四……七…搞屁呢！追过来十个？有必要吗！？”骑士看清了身后互相推搡的骷髅，像是被箱子里腾出来的长腿保龄球，一路跌跌撞撞的挤满了通道尽头。
“神啊，救救我吧！”骑士头皮发麻，握住剑柄双手合拳。
【快乐小韭菜进行了祈祷……】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
看完回复他人麻了，但就在这时。
【感受到世界之种的脉动】
【有东西在某处诞生……】
这个场景信息是？
新玩家创新角色的诞词！
快乐小韭菜倍感惊喜，连忙扯开嗓子大喊：“迷宫里有人吗！帮帮我！”
“不知……的、”“……家！”
“让…我们、”“……同……敌！”
生成在一处狭小房间内的廊海，摸摸自己原装的脸颊，希望没出什么岔子。对门外勾引他上当的野怪嗤之以鼻。
“太低级了。”
昏暗的火光透过门缝渗入，勉强勾勒出墙壁上斑驳的印迹和地面凹凸不平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混合着灯油烧焦的气息，令人感到压抑。唯一打破这沉寂的，是噼啪作响的火焰声，间或有门廊外隐约传来的、难以辨识的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