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相会
“夫人还是搬回下邳城中居住罢,兴许不久后,曹军便要围城了,届时待在城外难以保全。”
眼见吕布等人已然出了府,秦峻向严氏建议道。
他的话令严氏面上浮现一抹忧色:“果真到了如此严重之时么?”
秦峻点点头道:
“夫人还是这二日间尽快搬入下邳城中罢,不知可有落脚之处?届时还请劳烦夫人看顾婵儿了。”
严氏笑道:
“妾于下邳城内尚有宅院,不劳为崇费心。至于婵儿,妾是越看越喜,只恨不是亲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对话时皆将吕布所居住的州府略去,仿佛严氏就不该与吕布同居般。
因严氏年三十有余,故而在面对二十岁的杜婵时,此言出口毫不令人生疑,杜婵红着脸,垂下头低低地唤了一声“义母”后,二人这名分算是彻底定下。
送严氏上了马车,秦峻紧了紧自己搂住杜婵纤腰的臂膀,深深地嗅闻着自己怀中伊人的体香,长舒一口气。
“两载了,吾终于将卿护在手中了,可得卿意否?”
不想却未得到回应,垂首看时,那丽人竟是再度潸然泪下。
秦峻想为她拭泪,不想却遭遇了那一双粉拳的惩戒,只是那如同猫爪般的轻柔按摩,一点都不疼痛,倒是令他有些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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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还在思索着昨日曹操的提议。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曹孟德竟然想将长女嫁给自己,故而一时愣在当场。
看着曹操那双虽然带着笑意,但内里却精芒爆闪的细长双眼,刘备知道,这极可能是曹操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生路。
不然,那刚刚追出宴席的甲士,便要将追捕的对象换成自己了。
在曹操当场提出这个建议后,曹营诸文臣武将皆是拿眼定定看着刘备,尤其是一个小眼年轻人,那眼神中仿佛映射出无尽的怒火。
后来在张飞与夏侯氏的婚宴上,刘备才从夏侯渊处得知,那日对他恨极了的人,名为丁仪,乃故司隶校尉丁冲之子,曹操本想与他结下一门姻缘,不想却是被刘备给截了胡。
从荀攸那深邃无比的眼神中,刘备到底还是读出了些什么,口头应下了此事。
若是那曹姬性情泼辣,自己枕侧岂不是凭空多了一位细作?
刘备此时有些尴尬,既然无法拒绝,他定是要拖上一拖的。
只是,那些将领的眼神中透出的,是恨不得自己与那曹姬即刻结发般。
“报!广陵太守陈登,率六千兵前来为司空助阵,已至彭城十五里外。”
好在陈元龙抵达彭城国的消息将他从这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刘备以“婚姻事大,不可无媒”为理由,请曹操暂且宽限数日,他将请陈元龙为媒,待徐州光复后,即刻准备六礼。
曹操也认为两姓联姻,自该慎重,故而认为刘备诚心归顺,放下了自己心中对于刘备的最后一丝戒备。
陈登早就率领自己这数年间积攒的广陵郡兵踏上了前往彭城国的路途。
自去岁自己前往许都面见曹司空以来,他便心下了然,曹公眼中容不得吕布此獠盘踞于徐州,必要率军征伐此人。
故而在完成出使任务后,陈登在广陵郡原本的三千郡兵的基础上,又利用自己通过各种手段筹集到的钱粮,暗中训练了另一只三千人的部曲,时刻准备着北上策应曹公。
随着时日迁延已久,陈登心中越发恐慌起来,只因他知道,自己在账簿上做的手脚或许能瞒过陈公台一时,终究瞒不过他一世。
而今,却是终于叫他等来了这个机会。
面色微微发红的陈登骑在马上,扬起自己手中的马鞭,指着已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彭城城墙,对着自己身旁的几名文士道:
“子仲,公佑,公等这下不用为玄德公忧虑了。据报玄德公此时就在曹司空军中,此番合兵一处,公等也能与玄德公相聚了!”
那几名或是温和,或是不羁,或是精明的文士皆是捻须轻笑。
臂上捆绑着白色麻巾麋竺严肃道:
“竺还记得数月前被围困小沛的尴尬境遇,此番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曹司空大军齐出,定要将那三姓家奴擒斩!”
说道后面,麋竺忍不住要咬牙切齿了!
还是一旁的孙乾简雍等人连忙安慰,才令这素来与人为善的天下豪商愤愤咽下口中的恶毒之语。
“看来丧妹之痛,果真是将麋子仲打击甚重。”
陈登一边想着,口中也是不停想着麋竺致歉,称自己不应提起此事。
几人率领着军队,又行了约摸盏茶功夫,便能看到特意出城相迎的曹刘一行人等了。
陈登几人连忙下马步行,就向着曹操刘备一行人迎去。
“元龙,君可是让操好等啊!”
曹操不等陈登近前,便已迈出一步,紧紧把住陈登双臂,阻止了他将要下拜的动作。
他那豪放的笑声再次响起,令陈登身后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求贤若渴的感情。
不怨曹操如此激动,陈登原就是他安插在吕布势力中最重要的一颗钉子,如今眼见便要收网。
陈登给自己带来的,可远不止那训练有素的六千精锐,还有大量徐州当地的情报。
自己有了陈登与刘备辅佐,小小徐州,何愁难平?
这边刘备也是与几位亦臣亦友的部下相顾泪垂,自己数人无不是自乱军中突围而出,今日能在此相见,当真是人生一大幸。
只是......
刘备虽然有些不敢去看麋竺,却终究是要面对自己的大舅哥的。
他紧紧握住麋竺双臂,两眼含泪道:
“子仲,是备,是备负了卿啊,是备丧了麋氏,都是备的过错!”
麋竺也是再度垂下泪来,没人知道他对自己唯一的小妹究竟有多么宠爱。
在麋氏幼时,自己便将其抱在怀中逗乐,不想那柔软的小东西,今日却与自己已然天人两隔了。
难道自己将之嫁给刘徐州,终究是错了吗?
又想起在徐州流传甚广,已然可称传奇的管承之死,麋竺道:
“小妹之死,全然为吕布乱军为之,竺不怪主公。何况,主公不是还派遣了义士,去刺杀了那行凶的恶贼,为小妹报仇了吗?”
刘备微微一皱眉头,看向麋竺那真诚的眼神。我派出的刺客?
他察觉出此事不甚简单,便将此事记下,准备此后详查。
两方寒暄毕,刘备与陈登互相行礼。
“元龙!二载不见,君风采依旧啊!”
“劳玄德公挂念,登对玄德公的思念,可是一日未止!”
二人一边回忆着当年抵足而眠的趣事,一边随着曹操回营,继续宴席。
途中,刘备表达出了自己对于陈登所患疾病的担忧:
“元龙,君面上又现赤色,莫不是华元放的药贴无效了吗?”
陈登摇头苦笑:
“玄德公拳拳之情,实令登汗颜。只是华医师之药已然用尽,登一时间寻不得良医,故而只好拖了下来。”
二人一同入席,陈登便是拣选了自己最爱的鱼脍入口。
眼见自己帐下人才济济的模样,曹操也不禁有些畅快:
“赖诸君合力!明日兵发下邳,吾誓生擒吕布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