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城陷
“文远！连汝也要毁了这盛宴么？”
状若心痛万分，吕布大口喘着粗气，质问面前男子。
张辽先是于前夜顶撞自己，今日又是迟到，又是着甲，这会令下邳城中士民如何看待自己？难不成，自己已然难以控制手下军队了么？
“主公！彭城国已陷入贼手了！”
只见张辽张开右手，现出一张被捏出许多纹路的帛布来。
其实今日一早，他便准备依计行事，于此救下秦峻，再当面劝谏吕布，最后做一番尝试的，不想刚刚着甲，郡府便传来消息，说陈宫有急事相召。
有些犹疑，不过张辽与陈宫的关系不错，他眼见时间还早，便先去了郡府。
不想陈宫给他带来的，却是一个噩耗。
今晨陈宫收到来自彭城国急报，在刘备所部提前埋下的细作配合下，曹军一日便破彭城，现在已然于此扎营了。
陈宫知道，自己无法亲自前往宴席报信，便向嘱托张辽代自己告知吕布此事。
张辽也顾不上陈宫的用意，拿了这信，便一路打马来到州府，不想正好撞上秦峻要被斩杀的场景。
“什么？尔再说一遍？”
“主公！彭城已陷入曹贼之手了！”
扔下手中的刀，吕布跌跌撞撞地走向张辽，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绢帛。
张眼看去，却是自己认命的彭城国相侯谐传来的消息，彭城确实已经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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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吾今一日下城，如何？”
曹操于彭城西门处负手而立，似在观赏这西倚的斜阳。只是，面上却无一丝破城的笑意。
他捋着自己颌下短须，只是站在那里，便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气场，令身旁鱼贯入城的小卒们不敢直视。
“司空心下既已有了决断，何必问嘉？”
一旁风流不羁，衣衫随意，颇显慵懒的倜傥中年人微笑着擦拭着自己酒葫芦的口，状若无意般答道。
“奉孝知我，奉孝知我啊！”
此时，曹操却是洒然一笑，有些迥然地看了眼郭嘉。自己这谋主，真是知己啊。
“刘玄德于徐州的根基未免过于厚了，君不见其登高一呼，城中登时便乱作一团。不仅有义民起事，甚至还有守城之军响应......”
曹操眯起自己的细长眼眸，心中多少有些犹疑。
“嘉早就劝司空除此后患，此时虽迟了几日，但还不晚。若是明公有意于此，那嘉便设宴相邀，帐下埋伏数十刀斧，除了此獠。”
郭嘉还是有些漫不经心，将手中研究了许久的酒葫芦挂在腰带上，掏了掏有些发痒的右耳，随意地说着有些残忍的建议。
看着自己谋主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表现，曹操却又是洒然一笑道：
“吾算是明白了，原来奉孝与公达原是一个意思，皆是要劝吾留下刘备一命。只是一正一反，以此相激，然否？”
他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垂首肃立，像个木头人一般的荀攸，未收获回应，只好再去看郭嘉。
却不想郭嘉此时面上也是一片“天机不可泄露”之色，令人发笑。
自己这两位谋主还真是甚知心意，皆明了了自己心中所想，故而不愿提出异议。
“走罢，是时候进城了！”
是夜，曹操于郡府大摆宴席，以庆此功。
荀攸座次列于郭嘉之下，他并不认为这般有何不对。在自己心中，荀攸认为自己不输于任何一位绝世之才，只是没有必要去争抢罢了。
文臣一侧即将坐定，武将那边方鱼贯而入。
当先一人便是镇东将军，徐州牧刘玄德。
只见其仿佛一扫数日前的颓丧，此时颇显义武奋扬之感，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般。
除了右臂上系着的一条白色麻布，几乎看不出刘备是一个丧妻丧子的老鳏夫来。
显然，利用自己的威望攻破彭城，令此人恢复了不少雄心。
荀攸一边暗自观察着刘备，一边打眼去瞧自己的主公曹操。
只见他自刘备入内后，面上笑意便一刻不停，只是盯着刘备身后那红面长须大将，眼中满是期许。
多少有些无语，荀攸此时几欲扶额，却是被身旁郭嘉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随性的酒蒙子，将自己装作服用五石散发作时的模样，正在用手一下下磕在案上，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曹操的沉迷，试图以此作提醒。
好在主公终究是注意到了自己这方向上的动静，轻咳一声后便恢复了庄重之态。
待诸人一一落座，曹操便吩咐开宴，遥举自己手中酒盏，向下首诸多部下质疑，颇具豪迈之风。
刘备也是面露微笑，举起身前酒盏，准备将其中酒液喝下。
不想对面的曹操许是手滑，手中酒盏忽地掉落于地，发出“彭”的一声。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因诸人皆看到了，来自屏风后的两队甲士。
那几个因迎奉曹军进城，而得以参加宴席的吕布军叛将，此时已惊得站了起来，当即就想向外跑去。
刘备也是一惊，他方才敏锐地捕捉到了曹操向自己这方向投来的眼神。
刹那间，刘备眼神便扫过了全场，仍然面不改色，不做停顿，将举至面前的酒盏微微倾斜，满饮此杯。
身后关张二将倒是不复跪坐，皆是保持了一种能够顺势发力的奇特坐姿。
曹操并未多言，只是有些艰难地躬身，自己将那掉落的酒盏拾起，面上泛着些羞赧对刘备笑道：
“吾老矣，已手不能持了。”
笑毕，也不去管那几个逃跑的降将，只是噙着一抹笑意，再度将酒盏倒满，向着刘备敬道：
“此番一日破彭城，皆赖玄德之功，诸君且随我敬之。”
一时间，曹军将领纷纷立起，皆是遥举手中酒盏，遥敬刘备。
刘备此时却是心中苦涩已极。自己因怒兴师，想要疾速攻破下邳，擒斩吕布，不想因此暴露了在徐州的根基。
这下完了，该是曹贼对自己已然起了杀心，那两队甲士，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苦了二弟三弟。
他面上却不见慌乱，只见刘备再度将盏中酒液豪迈饮尽，一边遥遥拜倒，向曹操恭敬道：
“此番作战，皆赖司空谋划得当，将士用命之故，非备之功也。”
不想曹操却是一笑，场面中的紧张氛围忽的便散尽了。
他挥了挥衣袖，示意文臣武将落座，又指示那两队甲士去擒拿那几个降将，才重又落座。
“玄德不必惊慌，吾此番作态，实为擒下这三二背主小人也。此番玄德为首功之臣，当高兴才是。”
刘备心中却是已经在骂娘了：
“屮汝孃！曹孟德！那几个小人遣一刽子手便能擒斩，如此庄重，分明便是敲打于我！”
只是面上不得露出一丝异色，只好又饮下一盏酒。
“玄德之妻新丧，当莫要过于伤感才是。”
刘备正自思索间，却不想曹操又是一句话：
“操有一女，如今年芳二八，吾甚是为其婚姻之事发愁，不知玄德可有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