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起舞
焦氏望着面前的铜镜,满眼都是十六岁的自己。
原来自己已然在这牢笼中被囚禁了二载了啊!
摸着眼角那一缕纹路,焦氏无言长叹。自己已然三十有六了,已然算是老妇。
兴许今日那恶贼又该来骚扰自己了。
可是为了婵儿,自己也必须要坚强,绝不能让那恶贼得逞!
房门忽地被人暴力推开,伴随着那痴肥身影入内的,更有一股酒肉混合在一起发出的恶臭,令焦氏轻轻皱眉。
眼前横眉冷目的清冷美人怎么变成三个了?
哦,自己果真是有些醉了。
杜稷吭哧一声坐在焦氏的梳妆台上,也不管对面丽人的满眼恨意,径直说道:
“嫂嫂,稷又来探望卿了。”
焦氏权作不曾闻听,只是默然。
“嫂嫂,卿为何就不愿从了小叔我呢?难不成吾比大兄便相差如此之大么?”
“卿不是不知,自大兄将卿娶过门后,稷便苦苦恋上了卿,为之不惜背着大兄潜入后宅,也只是为了一亲芳泽而已啊。”
见焦氏还是不言,只是把她那一双深邃中带着明媚的美目偏过头去,不看自己,似乎自己便是那道旁的粪尿一般。
心绪激荡下,杜稷爆出了自己埋藏许久的心声:
“罢了,今夜之后,卿就不属于稷了,原本还想卿诚心归服,故而不曾透露。如今也无甚可担忧的了,大兄原是被稷投毒而死的。”
焦氏猛地转头,那一双与杜婵一模一样的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向杜稷。
“恶贼!尔竟胆敢弑兄?!”
醇熟如美酒般的妇人嗓音此时也是一阵震颤,似是被此惊人之语所骇。
杜稷在说出这个秘密后,仿佛卸下了什么枷锁一般,畅快癫笑道:
“是啊,吾就是看那老贼不顺眼!凭什么!他幼时便能得父母宠爱,及冠后经商便获利,筑城便获赞,娶妻便美人?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一切!”
抽噎了下,杜稷继续癫狂道:
“吾为了毒杀那老贼,给他下了半载毒药,是不是感觉他生前最后数月,常常昏睡不起?不错!那就是药效在发作!”
焦氏几欲昏厥,她怎生会有如此歹毒的小叔!
先夫生前弥留之际,确实常常昏睡不起,自己夫妇还以为是什么怪病,遍请明医,皆难治愈,原是这禽兽不如之人在投毒!
“事到如今,卿知道也晚了,还是扮上妆容,随吾去给贵客献舞罢。”
杜稷发泄之后,也觉无甚趣味,便直截了当对着嫂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做梦!吾绝不会从汝这狗贼一言!”
杜稷又是一声叹息道:
“便与嫂嫂明说,贵客乃是下邳城中温侯麾下大将魏续,其看上了贤侄,想要纳其为妾。”
正闭目反抗的焦氏不得不再次睁开了她那双深邃的明眸。
“什么?婵儿可是已然有夫婿了!”
“魏中郎的官职不知高出那秦宜禄多少,稷闻听此人颇为懦弱,若是魏中郎略微使些手段,其会如何应对,还未可知啊。”
焦氏本就不敷而白的娇俏脸上愈发惨白,死死咬住下唇,显然,内心十分焦躁。
杜稷揉了揉眼,将那重影散去,看着面前这已然是慌乱非常的丽人,心下一喜。
“稷为了不使贤侄遭此大辱,故而对那魏中郎好生劝告,才令他改了主意,想来嫂嫂是不愿听的咯?”
焦氏此时再不情愿,也明白了杜稷话中何意,原来,那恶贼竟想让自己这半老徐娘,去做婵儿的替身吗?
焦氏毕竟是被杜稷幽居于大宅中的深闺妇人,即使其颇具才智,此时忧子心切,又没有其他消息源,心神慌乱下,竟信了杜稷的鬼话,一时沉默不语。
杜稷眼看有戏,便出门吩咐侍女道:“来人,给夫人画眉!”
即使在此时,这痴肥的禽兽还不忘继续在称呼上占一占自己嫂嫂的便宜。
两刻后,百无聊赖等在门外的杜稷听到了木门合页发出的响声。
他再次将身体从一个美姬身上撑起,回身去看那房门。
只见一位身着暗红直琚,唇不点而红,眉不染而翠,面上细细敷了粉的女子缓缓踱出门来。
那妇人绝美的面容便如同今日早时自己所见的杜婵一般,一时间叫杜稷看花了眼。
那丝制直琚袍服明显经过了改造,腰身处极为紧窄,将焦氏的美好身形展现地淋漓尽致,浑然不似一个将近四十的妇人。
此刻,焦氏垂着螓首,显然是无颜面对这院中之人。
杜稷哈哈大笑道:
“嫂嫂可真是美貌啊,依吾看,竟与婵儿不相上下,不知者恐怕是要将卿母女认做姐妹了。”
“废话少说!还不带路!”
一声清叱后,焦氏便再不言语。
而杜稷还在喃喃着什么,似乎是在可惜,嫂嫂的头汤要被那不解风情的魏续采去了。
杜稷呼哧带喘地走在前方,焦氏随着那禽兽的脚步,缓缓向前,迈出了这二年见自己所在的牢笼。
今夜过后,自己便自尽了账,绝不再成为婵儿的软肋!
焦氏这样在心中默默下了决心,随即便转过屏风,到达了那一片狼藉的厅堂中。
此时,魏续丝毫没有不耐烦。他左手搂住一个年芳双十的成熟姬妾,那女子面上带着些惶急地冲着杜稷求救,只被无情忽视。
而魏续的右手旁,则是一个看上去仅有十三四岁的小娘,此时正满眼含泪地跪坐于案后,由着魏续那只罪恶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着。
一旁侍立的仆婢倒酒时稍有些慢了,魏续抬手便是一掌,直把她打翻在地。
魏续还算有些精神,眼见杜稷带回了一位绝色美人,不由得睁大了那朦胧的醉眼,直直地盯着焦氏。
“不意这母女竟如一个模子印出来般,如此相像!”
魏续抛开手畔二女,带着那淫邪的目光,便想站起,细细打量焦氏。
还是杜稷好说歹说,才令魏续放下了当即就将焦氏在此办了的想法,决意先欣赏这美人的舞姿。
焦氏举起大袖,掩饰着自己羞愤的面容,有些不情愿。
还是杜稷轻声一哼:
“别忘了婵儿!”
妇人这才缓缓开始起舞,她幼时曾习练过舞蹈,故而起手挥袖时,一只洁白的玉臂就那般直直指向天空,似在控诉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一般。
一只粗壮的大手顶开了藏在一堆马料下的活板门,直指天空:
“屮汝孃!这密道真不是人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