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杜婵(3)
不料自己才刚刚掏出匕首,这秦峻便被吓得昏了过去,醒来后更是失心疯了一般,叫嚷着些听不懂的话。
谁知,不久后商队带来的那封信中,表兄依然对自己装傻充愣。
这让怀春的少女遭受了最为沉重的打击,她知道,表兄是个世间少有的忠贞男子,自己只能认命了。
即使如此,她也要考察一番自己的这个夫君,若是他真的像是传闻所说的那般懦弱,自己定然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往后,就将表兄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罢,自己不会再去为难他了。
在改变心态之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在这个新的宅院中受到的束缚反而小了许多。
只要自己依照着阿母告诫的话来行事,仆婢们就会认为自己是个能够贤惠持家的女主人,就会对自己俯首帖耳。
自己想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干涉。
当然,在嫁进秦家后,她的神经曾经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断探听着魏续的风吹草动,生怕自己也步了许多妇人的后尘。
好在自己的郎君先是重病在床,闭门谢客;又是出征在外,家中闭门自守,让自己有了一年多的安稳时光。
杜婵非常享受这般环境,她其实是个很懒的女人,像只温顺优雅的猫儿般,希望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秦峻不在的日子里,她每日除了期待表兄的回信,便没有了其他的事务,无非是看看书,或者在苗圃中逛上两圈,欣赏美丽的花。
今日原本是她收到阔别已久的表兄回信的日子。
不想刚刚取回信件,还未阅读,便闻听前院中嘈杂喧闹声,迎出门外,才发觉是那人征战回来了。
她还当秦峻是那个病榻上对自己谦逊守礼的男人,因而想着自己与这男子毕竟是表面夫妻,便未曾多想,遵守阿母提点的妻子本分。
只是刚刚行至门廊处,便见到秦峻正与一女子肌肤相接,二人行状甚是亲密。
那女子生的不如她美貌,只是面容和煦,低垂的眉眼间散发出一种温润如水般的宁静。
不知为何,她忽的有种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的感觉,猫儿啮齿磨牙,腰臀微微绷紧,似乎想猛地发力向前扑去,以捍卫自己的栖息地。
只是,她强行按下了自己心中的奇怪感受,自己与这男子明明有名无实,自己如何在意起这等事来。
何况,自己还未辨明,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故而是不能把身子交给他的。
所以,对他如此作为,似乎并无立场去说些什么。
在夫妻二人相互见礼后,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中。
秦峻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与这座冰山分享,他也知道,自己不在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的心中。
杜婵似是想遵循妻子的礼仪,问些什么,可是也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张婴率先开口,只见她敛衽向着杜婵行礼,口称阿姊。
这让秦峻内心猛地一突,他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向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低头,便扣住张婴的柔嫩小手,柔声道:
“不必以姊妹相称,卿在吾心中与旁人不同的。”
张婴瞪大了美丽的杏眼,看着面前脸上没有一丝和气的夫妻二人,她不知道秦郎怎么会当着自己正妻的面说出如此暧昧的话来。
她知道,每个男人都会在情动时对身下的女子海誓山盟。
只是此时,正妻就在面前,秦郎竟然还是当众说了出来,这令她心中不由得感动非常,又担心着这位夫人被秦郎的话语气到。
杜婵当然生气,她知道自己与面前的男子只是表面夫妻,可是自己与他好歹也共同生活了一年半载,他怎能拿这话来刺自己?
她看到了一旁侍立仆从的惊诧眼神,也听到了后面两个女子刻意压低的惊呼声。
在自小就对名节声望看重非常的杜婵眼中,这无疑是对她颇为无情的打击。
她猛地抬起螓首,只是默默盯着秦峻,却是不发一言。
秦峻看着眼前眼圈略显红润的美貌女子,一点不想浪费时间出声安慰。
眼见得秦峻不出言,杜婵猛地转身,将自己线条流畅的腰背留给秦峻,快步朝着花园去了,她想在那里散散心,一眼都不想看到面前这个改了性的男子。
张婴还待出言缓和局面,便被秦峻环住身体,温声拦下。
好在此时福伯也从二进院落中赶来,一双老眼盈着泪花,上前便要拜倒。
不等他弯下膝盖,秦峻连忙双手将其扶起,迎着福伯老泪纵横的目光,温声道:
“福伯,峻回来了,还成了军侯,往后能领五百部曲。”
福伯激动地难以自抑,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变得有为,自然是开心的。
不过他并未言语,而是四处打量了秦峻,看他完完整整,无病无缺地回来,终究才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好,回来好,郎君不在的日子,老儿是食不甘味,寝不安眠呐!”
说罢,便转头看向家主带回的三个女子。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是双手揉了揉一双老眼,再次看去,还是三个妇人,身旁还有几个孩儿,大的那个女孩约摸已是快及笄了。
再度看向秦峻,福伯心头说不出的古怪,不想家主竟是此等口味,带回的都是人妻。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妇人自然也都是能生养的,不管从前如何,能为秦家诞下更多孩儿方是正理。
老头便以老年人特有的狡黠,摆出一种温和慈厚的面目来,挨个向三女行礼,口称夫人,倒是把麋甘二女闹得好生羞怯。
秦峻便托福伯去给三女以及孩童分配房间,正好后宅中东西二厢房都未曾住人,福伯便将几女一一安置了,领他们去布置房舍。
秦峻指挥着仆役将自己带回的资财放入库房后,便独自来到了中跨院正堂之上的楼阁中,这是他的书房,往常在宅中时常常来此处抄写写记忆,或是来翻阅些收集来的书籍。
他刚刚踏入楼阁,便瞧见那案上放着一张满是字迹的纸张。
秦峻好奇,便伸手过去,将其拿到眼前,逐字逐句阅读起来。
只是,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难看起来,只见那信中写着某男子对杜婵的殷殷嘱托,不仅温言开解近日愁苦,还与其分享了许多生活中的趣事。
更为令人心焦的是,那陌生男子还劝慰杜婵,称秦峻或是谨慎,而非懦弱。
其言必称兄妹,落款处写的是,兄再拜顿首。
秦峻只觉一股股怒气上涌,直让他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