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咱看那小子都快造反了
应天府紫禁城。
宽阔的谨身殿内，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站在御阶上的朱允炆，已经是第三次回头看向朱元璋了。
即便是上一次，得知十二叔出海，他也没有见过自家皇爷爷如此表情。
若是皇爷爷破口大骂，或者打摔什么东西，宣泄愤怒，他也不会如此紧张。
可现在皇爷爷什么都没做……
不知道从福宁县上来的劄子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够让皇爷爷怔在那里，面色铁青，怒目金刚似的瞪着，捏在他手中的信几乎都快被他捏碎了。
这不是比喻，而是朱元璋真的快将他手里的劄子捏碎了。
“这个孽畜！”
“砰！”
重重的一巴掌连带着那份劄子拍在了桌案上，朱元璋心头的怒火喷发了出来。
劄子是赵仲名通过御史台传到他这的，上面除了他对朱柏的控诉外，还写着朱柏的那两支兵马。
【湘王旗下兵马，一人可当十人，所用火器极为犀利，数十步外便可一击毙命，所造大铳可击数里，有天崩地裂之威，陛下不可不重视也……】
赵仲名有些夸大其词了，但真实情况和他说的也只有些许偏差。
朱柏私下造火器这事，蒋瓛很早之前便和朱元璋汇报过。
但是那时老大朱标和他都以为，这是朱柏为了护卫商队之用。
更何况就几百把火铳能有什么作用，还能造反不成？
可万万没想到，老十二这家伙竟然把火器研发到了这样的地步，而且看情况，当初来应天府的时候，他便带着这些家伙。
“大铳可击数里！”
想到当初朱柏船只停泊的位置，朱元璋便觉得后脊背发凉。
如果当时老十二心怀不轨，暗中将那种大铳带进应天府，只需在紫禁城外边可对准他的寝宫，然后“轰！”。
这大明是不是就该换一个主人了！
“孽畜！来人，传旨宗人府，湘王顽劣，私下出海实乃大……”
突然，朱元璋的声音戛然而止，“大逆不道”四个字让他犹豫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垂着眼眸的朱允炆。
他很清楚，若是给了朱柏这样的罪名，只怕是后世湘王一系再无翻身余地了。
“湘王顽劣，私下出海有违大明律法，若是朕不严加管教只怕会闯下更多祸事，传旨废朱柏湘王封号，贬为庶人，流放西洋，若无旨意不得还朝！”
“另外传旨礼部，凉国公蓝玉协从朱柏出海，犯大明律，削去国公爵位贬为庶民！”
那孽畜不是喜欢下西洋吗？
好啊，那咱就满足他。
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皇爷爷，万万不可如此啊，十二叔是您亲身骨血，如此太过严苛了。”
旨意都已经下达了，朱允炆这时才站出来反对。
看他神色焦急好似真的为朱柏鸣不平，可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终于！
第一个藩王被废了，还是借着皇爷爷的手，那十二叔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大明了。
以后孤也可借着这个先例，将其他藩王一一废除！
后世《太祖高皇帝评宗室藩王论·朱柏·其一》：洪武二十五年，八月，太祖于谨身殿怒斥湘王大逆，废王位贬为庶人，严令其不得还朝。
太祖言：柏性格顽劣，为诸王首恶，其性其德皆难堪重任，好商贾不读孔孟，好工匠之事不识圣人教化，是以诸王乱法皆由柏始。
太祖深以为恶，令今上重之，并言：若其不轨，太孙可诛之。
——建文元年，翰林学士黄子澄。
“严苛？咱看那小子都快造反了！”
盛怒之下，朱元璋重重的哼了一声。
见状朱允炆连忙垂下头，强行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不过，你十二叔是个重大局的人，等咱百年之后你便可施恩，让他恢复王位，既然他喜欢大海，就把他的封地改为福建，王号便不用更改了。”
什么！
朱允炆倒抽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顿时变的僵硬。
又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自从八叔潭王被皇爷爷吓的自焚后，他对诸位藩王便越来越纵容！
“皇爷爷不可如此说，孙儿只愿皇爷爷万岁。”
“哈哈哈，也就你会这么说，老十二那混小子当年还对老大说什么，哪有什么万岁，自古帝皇想万岁的没一个长寿的，哼，咱知道他想劝谏，可偏偏这话就是不中听！”
明明是责怪和不满，可朱允炆却没有听出一点恼怒的意思。
他垂在两边的手不禁紧了紧，死死的咬着后槽牙。
皇爷爷对十二叔还真的是感情深厚啊！
没多久朱元璋便摆手让朱允炆退下。
望着孙儿缓缓退出谨身殿的身影，朱元璋脸色忽然沉了几分。
方才朱允炆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他却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动作怎么能逃脱朱元璋的眼。
“老大说这小子无菩萨心肠亦无霹雳手段，真是一语中的啊。”
他长叹了一声，拿起桌案上赵仲名写的劄子，上面一句话格外刺眼。
【湘王言，太孙日后登基必将不容诸王，才出海避难，臣以为湘王此言大逆不道，然亦有警示之意，臣妄言还望陛下赐罪。】
正是因为有这句话，朱元璋才没有将这份劄子给朱允炆看。
“唉，可咱也不能对不起老大，但愿老天能够给咱多点时间，好教导出一个好太孙。”
一声叹息，朱元璋让人拿了烛火过来，亲手将这份劄子烧毁。
当日，宗人府和礼部相继发出了旨意。
在应天府内准备离开的诸位藩王，闻言惊的各个目瞪口呆。
老二朱樉和老三朱棡前后去了燕王府，从徐妙云口中才得知，一大早朱棣便和属下朱能还有姚广孝出了应天府。
“老四不会也要出海吧？！”
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怪朱棡会这么想。
论起胆子来，老四也一点都不比老十二小。
“我觉得老四可能是去找老十二了，这两个混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此事看来得你我兄弟二人去父皇面前斡旋一下，以免老四也迁怒了父皇。”
朱橚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他这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闻言，朱棡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兄弟二人结伴向着皇城而去。
与此同时。
在应天府外，朱棣一行十来人，正朝着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