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图穷匕见
“老于头，来个烧饼。”
“好勒，宋爷。”
“有茶叶蛋吗？”
老于头是个脸庞黝黑的汉子，老于头是他的外号，四十岁了还是个光棍。他在街道上卖烧饼为生，一个扁担，两个箩筐一边担着个小炉子，一边是面什么的。
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可温饱也没什么问题的。
而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明明才四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可样子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
人们都说他是因为太苦了才老得快。
老于头的父亲是个瘸子，作为一个瘸子还没钱，老于头的父亲自然娶不到什么四肢健全的女人，最后经邻居介绍，娶了个痴呆的姑娘。这就是老于头的老娘了，也是上天垂怜，两人虽然残疾，但是儿子老于头却是四肢健全。
老于头的父亲虽然是个瘸子，却是个手艺不错的篾匠，靠着屋后面那片竹林倒也勉强能养活妻子儿子。
按理来说，只要把老于头拉扯大了，以后的日子未必会有多好，但是想必也不会太难。
只可惜命运多舛，老于头的父亲三十岁那年一场风寒走了。
这种病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去找郎中抓点药就好了。
但是那时候的汉子满心想着的是让妻子吃好点，给儿子攒点钱，以后取个四肢健全的姑娘，他还期盼着，在过年的时候给那痴傻的妻子买身新衣服。
她的家人是把她当畜生一样养着的，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
她也不知道新衣服是什么。
但是汉子觉得她该有身新衣服的。
于是他就选择了硬抗。
等老于头早上发现一直都早起的父亲今天没有起床的时候，那个汉子已经变得冰冷了。
那时候的老于头才七八岁。
于是后来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到处给人放牛放羊，挖野菜，独自照顾着那痴傻的老娘。
老于头是个勤快的人。
这个世道，只要不是要求太高，勤快的人找个媳妇不难。
但是老于头不一样。
媒婆也给他说过煤，但是坏就坏在他那痴傻的老娘。
别人前脚进门，一看他那老娘，后脚就走了。
于是老于头就这样，慢慢的成了一个老光棍。
他是个勤快的人，每天天还没亮就出现在了街边，如果不是他那个老娘……
“宋爷！”
“宋爷！”
“是不是小的惹您不高兴了。”
宋昭将几文钱放在盘子里，老于头瞬间脸色大变。
“呃，我以前没给钱吗？”
哦。
好像确实没给。
不但不给还要多拿几个带走。
“哪用您的钱，几个饼子值什么钱。”
老于头惊慌的道。
同时脑袋里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宋爷不高兴了。
是半月前宋爷要三个肉馅的自己多给了一个？
“你赚钱也不容易，该收就要收。”
宋昭面无表情的朝着衙门走去。
前身真不是人啊。
几文钱也要赖。
“宋爷！“
“他们都说你杀了妖了！”身后，老于头的声音传来。
“哦。”
“我就知道宋爷是响当当的汉子，不是什么大恶人。”
老于头原来你喜欢这个。
今天是充实的一天。
早上处理了三起打架斗殴，罚了三两银子，宋昭全都揣兜里了。至于下午，巡视到河边的时候在树荫下睡了一下午。
“宋爷，县尊让你过去一下。”
宋昭磨磨蹭蹭的回到衙门的时候，彭诚过来了。
宋昭看了他一样。
在那日之后，彭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比低调，也不再有事没事跟他对着干了。
“宋昭啊，那蒋先礼还没把银子送来吗？”
钱唯君坐在他那张巨大的椅子里，神色间满是疲惫。
“还没有。”
“卑职昨晚去寻他了，听赌坊的人说，他已经消失数天了。”
“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了。”
钱唯君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这个贱种，他必然是想着我只有一个月要离开了不想给这笔孝敬，他这是要躲起来。”
“一，二，三，……十五！”钱唯君数着数：“他只需要躲过十五天，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这个贱种。”
“我要让人每天去他的赌坊……”
钱唯君怒不可遏，但是马上他的声音就停止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宋昭，笑眯眯的像是慈祥的长辈。
如果不是他那肥胖的身躯和那张猪头一样的脸的话。
他走到了宋昭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宋昭，其实你拿走了那狐妖的丹方对吧。”
“长……寿……丹！”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
“你把他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这些年得罪了很多人，我要是走了，你就会死的。”
他死死的盯着宋昭。
宋昭心中一凛。
他明白了。
钱唯君这是要对付自己了。
宋昭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在屋外四周，埋伏着刀手！
他明白了。
为什么彭诚一直低着头。
他是怕他发现他眼中的异样！
难怪钱唯君今天让自己一个人巡逻！
只有自己不知道！
自己被这些人孤立了。
“大人，卑职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长寿丹卑职不知道。”
“宋昭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知道青槐周边的妖魔，那二仙观狐妖明明很弱却为什么这么多年能有那么一座大道观而没有人去找他的麻烦吗？”
钱唯君压低了声音。
“因为，是我在庇护他啊。”
“我不是跟妖魔妥协，而是妖魔就是我养的。”
“他在帮我炼丹。”
“长寿丹，我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他看着宋昭，眼神凶狠;“那种丹药有后遗症，吃了会让人肥胖，所以我变成了这种样子。“
宋昭脸上一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钱唯君，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有四十多岁而已，只是比较肥胖。
他却说他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钱唯君？
或许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那种丹药的会越来越差，你已经吃过了。”
钱唯君笑了起来。
他很高兴。
眼前之人果然拿走了丹方。
“是啊，但是只要不断的吃新的长寿丹，纵然只有那么一点点效果，那也是效果啊，纵然是多活一月，一天，对我而言都是赚。”
“所以，你把无数孩童送去了二仙观。”宋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是你送的吗？”
钱唯君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是你啊。”他低声在宋昭耳边：“你才是大恶人。”
“你这种人真可悲，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贱民，却又有着野心，所以只能出卖自己的良知。”
“所以，你会把丹方给我的，对吧？”
“我会……饶你一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姓王的勾结了要对付我。”
“如果不是你们太急了，我还能允许你多活几天的。”钱唯君也不装了。
“宋昭，你太急了，这青槐县，到处都是眼睛啊。”
“把丹方给我！”
他加重了语气。
“我若是，不给呢。”
宋昭握住了手中的刀。
长寿丹他已经学会了，丹方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多价值了。
但是，他不想给！
我不想给！
那就不给！
钱唯君大笑起来。
他走到了自己的那张巨大的椅子前，坐了下去。
然后大喝道：“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