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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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访诸葛

北线的公师藩、王粹二人昨日已经耳闻了孟超的一些消息,不过两位上将军这些时日正处在较劲状态,于是第一时间并没有凑在一起合议此事。

到了今日,成都王严申军纪的王令都传来了,只能怪孟超自踏红线,咎由自取。

至于威远将军王阐,原本连夜已经在与中山督郝昌密议营救孟超之事。

可过了一日夜,不仅北线两位资深将军在见了王令之后,没把孟超被捕这件事当回事,甚至就连右军也悄无声息被陆蔚接管了。

一消一涨,王阐和郝昌再想救人,风险可就大了。

一番迟迟疑疑之后,二人也只能选择快马传书回邺城,向孟超兄孟玖报信。

东线的中护军石超,本是高第巨室子弟,过往累有战绩,他一早就看出孟超不成气候,这些时日此子又公然纵容部下连日劫掠,更是耻其格局甚小。

石超的部将王耽在行军途中曾建言:“孟超此子,不学无术,又有中贵兄长在其后撑腰,与此人相处,不可不谓繁杂。亲之,恐此子引兵乱战,延误战事;远之,又有招惹大王近人的风险。不如视其为偏师,置于偏外之处,任其自处。”

石超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故此他至今为止,对右军诸事不闻不问。

得知孟超收铺,他也没仔细去阅王令,权当此子是被大王收捕了。右军一万余人,多是穷僻之师,吞之也无利可图。

孟超之事,北师最终集体沉默,即便有心作祟者,也得耐着性子,坐等邺城反响。

八月往后,秋杀愈显,落黄满目,北风凄凄凉凉。

这一日午后,陆蔚引了高坦等百余近卫,在横野将军陈平相伴下,登了骠骑从事中郎在东郭的别业。自他夺右军中营第二日的下午,便指派了陈平,调其营兵前去制止对诸葛家的欺凌。

彼时,孟超部曲尚有十几人大大咧咧宿在此间。

这些人对诸葛家男丁女眷,进行了长达一日夜的欺凌,唯被孟超亲点的三名女眷,暂收在内屋严加看管。

其余之人,无一幸免。

时,陈平人还被质在陆蔚身侧,是派了一员副将返营,携了两队兵赶到了诸葛府。府门原本就有陈平的一些兵士在看守,喊开了门,交代了话,厘清敌我,遂直接将那十几名孟超私兵给绑了。

孟超私兵们尚未反应过来,多数人还喝了一个大醉酩酊,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竖子,岂能作弄这般玩笑的?快松绑,小心乃公砍了尔等!”

“陈二郎,你个鼠目贼,竟不认识你家孟老爷了?”

“好,好,都给我等着。看我家都督回来,不剥了你们这些役夫的皮!”

“轻点,都弄疼我了!”

横野将军这一营兵,平日里当然没少受孟超部曲的欺凌。那些时候,主官陈平为了巴结孟超,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刻带队的陈平副将,既知孟超被捕,又且自家将军陈平还被扣在中营,无人约束,经累已久的怨恨,当然要趁此时机回报一番。

当即,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打在一名私兵头子的脸上,待对方倒地后,紧接着又抬脚猛踹,一脚接着一脚,恍惚间都有踹上瘾的错觉。

“叫你欠乃公钱不还,叫你喊乃公鼠目贼,叫你叫!匹夫贼子,昨日趁夜谋反,已被当场诛杀了两百人,还敢嚣狂?乃公我现在就踹死你!”

原本还在猖狂的私兵们,随着这兵头被踹得口吐鲜血、瘪蔫消声,顿时也噤了声。

甚?谋反?被诛了两百人?

这才过去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须臾之后,眼见那兵头当真快被踹死了,副将的一名手下,赶紧上前拉劝。

“二郎,二郎,冷静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手下苦劝。

“咋,你还怕回去交不了差么?待会儿,将此贼扔去后街,称是拒捕亡逃自己摔死的,再不行,就说是内城有敌放冷箭射死的,谁会查?”

在副将看来,骑都尉陆蔚是铁了心要“绝了”孟超嫡部,这些私兵带回去后,直接就是被押起来断水断粮,就算举证自己杀降,又有谁人理会?

“不是这个,这厮也还欠着弟九百六十七个钱呢。真打死了,找谁偿去?”

“妈的……真是可恶,先绑了带回去吧。”

当天,副将传陆蔚令,释放了幸存的诸葛家人,也派人去附近寻民间医者入府救治。末了,留了五十兵值守府门,予以保护。

陆蔚在右军中营坐镇了三天,调费慈、安三儿等部曲军咨曹数人入帷幄,有序接管了庾礼麾下的幕府吏掾。到第四日,方才让陈平、巩戈二人归了营。

之所以扣陈平、巩戈四日,也是为了提前预下后手,以备不时。

他早遣了安三儿等人,在近卫队中挑选了出四名死士,混入陈平、巩戈二营,以杂役身份潜伏;又尝试用重金收买了几名幢主。

攻洛期间,二将若安分守己,则大家相安无事。

凡生异心,伺机刺杀之后,扶持被收买的军官接管军营。

哪怕上述手段都难以实现,最起码也能起到提前通风报信之功用。

诸事处置妥当之后,陆蔚特意邀了陈平,一并登了诸葛府。在府门口,他遵守礼节,派人先行入内通传,得了“允许”之后,这才入门。

过去四日,府舍略作了收拾,不似之间乱兵抄掠时那般凌乱。有奴仆颤颤巍巍的引路,将陆蔚、陈平请到了客室。

经孟超袭扰,家中男性长尊或死或伤,只能由几位稍微年长的小娘前来接待。

这几位小娘,面颊上尽管施了粉作遮掩,但仍然可见一二淤青,尤其是眼神,惶惶怯懦,犹如孱弱小兽。不难想象,她们心中仍有几日之前受辱的余悸。

陆蔚与诸小娘问了礼,做了介绍,得知其中年岁最长者,年逾二十五六,乃诸葛枚从女诸葛禧,其夫三日之前死于孟兵作乱。

“此次成都王举义旗讨奸佞,大军初抵洛阳,中军缺乏约束,实为陆蔚之过。今日登门,便是为了向贵府谢罪。”略作寒暄,陆蔚缓缓叹息说道,其言语间自有愧意。

说完,他起身长揖,向此间主人家郑重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