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忠诚派

怀言者军团没有忠诚派。

所有人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事实上，事到如今，他们之前那句“帝意是从”的战吼，现在听起来颇为可笑。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忠诚的硬骨头们早已经在珞珈数十年的秘密清洗中死伤殆尽，他们甚至连死亡都是如此的不足以为人称道，就像是怀言者这个军团本身一样。

他们没有荣耀，更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珞珈用了数百年的时间编写两本书籍，他的圣言录传唱宇宙各方，但这本书早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

而珞珈之书，哈，这个宇宙中没有什么书籍能比那本东西更加令人作呕了，除了混沌疯子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会试图翻阅那本书。

怀言者们似乎就是这么卑劣，他们永远都在做顺水浮萍，连一点值得他人称赞的荣耀都没有。

但纳瑞克知道，不是这样的。

又或者说，起码不全是这样的。

第十七军团有过十分辉煌的过去，虽然那个过去已经遥远的被绝大多数人给遗忘了，但纳瑞克他还记得。

第十七军团曾是整个帝国的传道者，在那个大远征还没展开的遥远时代，他们曾经是帝皇的最后通牒。

他们是身披荣耀之人，在那个时候，他们的职责本是清理帝国内部的一切异端邪说。

他们是帝国人民精神防线的实体化，也是所有军团战士中最圣洁、最懂得思考的那一批。

虽然他们最初的新兵来自于被击败的敌人的后人，但这绝不代表他们生来就是背负着罪孽的。

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父亲的罪行和帝皇宽恕他们的代价，在这些有限的过去中，帝皇从未对他们有任何隐瞒。

坦诚带来的就是信任，而一群明白为何而战的阿斯塔特会爆发出震惊所有人的力量。

他们带着救赎自己的冰冷愤怒去战斗，又在战斗之后救赎更多的迷茫者。

他们那个时候是多么的高洁，多么的智慧。

在那个时代，独立思考是第十七军团不同于其他所有军团的最大特点。

其他所有军团都花了一些时间才得到正式名称，但第十七军团几乎在他们成立后就被命名为帝国传道士。

他们那时候身穿黑甲，头戴骷髅头盔，手持戴翼的权杖，向敌人传达投降还是毁灭的最后通牒，然后为敌人土地上的人民带来救赎的希望。

他们会清空敌人资料档案库中任何被认为是带有异端邪说或巫术内容的记录。

被沾污的作品、个人和建筑都将以帝国真理的名义被销毁。

他们在凡人的眼中几乎成了帝国真理的具象化，几乎成了帝国的光辉代表。

思考、聪慧、文明、开化，这才是本来用于怀言者身上的形容词。

纳瑞克现在都对这一点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接触过无数份异端邪说，他们明明知道那上面的言语有多么荒唐。

可是，他的兄弟们又为何在之后的堕落中纷纷沉浸于那些荒唐之言中？

他们明知道那是错的，他们甚至获得了一个这个时代早已经被遗忘的绰号:圣像破坏者。

他们本该与所有的愚昧信仰为敌的，他们本来应该是帝国中最为圣洁的那一部分。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纳瑞克认为是从原体回归军团的那一刻开始的。

当珞珈参与大远征，第十七军团纷纷欢呼雀跃着迎接他们这个所谓的父亲的时候，一切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帝国真言的持有者怎能盲从他们的父亲，哪怕那个家伙一度被称为大真言者。

但当怀言者们开始无脑的听从珞珈的命令的时候，堕落事实上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他们在每一颗被新征服的星球上建立的神庙与神龛，这些都成为了催生军团腐化的肥料。

他们既然抛弃了自己昔日的理性，愿意去盲从一个否认自己是神的神灵，那在未来投向一群邪神也再正常不过。

军团牧师，多么可笑的称呼，在一个理应为帝国带来文明的军团中宣扬宗教信仰，这件事情简直讽刺到了极致。

纳瑞克现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他们的背叛结局事实上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注定了。

不管珞珈让多少人臣服于帝皇的麾下，哪怕他的演讲使数百万人都皈依了帝皇，愚昧信仰所带来的征服也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原体让越多军团战士成了狂信徒，在梦醒之时，这个军团受的伤害就越大。

纳瑞克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爱怀言者这个军团，哪怕他的绝大多数兄弟们都已经沦落成了令人可憎的模样，他也爱这个军团。

事到如今，他依然相信这个军团有被拯救的希望。

不过，拯救是有前提的。

第十七军团如果想洗掉他们的所有污垢去浴血重生，那么，那个一切堕落的源头，珞珈，他就必须得死。

是的，杀死自己的原体，杀死自己的血脉父亲，杀死珞珈。

这就是纳瑞克现在最想干的事情，也是他现在落魄至此的原因。

杀死珞珈，然后把怀言者从诅咒中拯救出来。

这个想法看上去颇有些天方夜谭，但纳瑞克认为它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

纳瑞克是一名真正的怀言者，一名懂得独立思考的怀言者。

智慧就是他的最大武器，和那个只会疯狂信仰的神棍比起来，纳瑞克显然有一点要远远优于他，那就是真正的智慧。

不是他珞珈之书上面的那些疯话。

纳瑞克事实上差一点就要完成他的计划了，在与密教的合作中，他已经拿到了那把能杀死原体的神器。

福尔古特，一把流淌着闪电与熔岩的短矛，一把注定要杀死伟大存在的强大武器。

如果不是后来的那些波折的话……

也正是因为自己想要杀死原体的疯狂计划，纳瑞克在听到面前这位终结者是从考斯地下逃出来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起码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面前的这个怀言者兄弟绝对不是那些愚信的疯子。

珞珈可不舍得把最忠诚于他的那些怀言者们送到考斯的地下去，那些愚昧的信徒们也不可能在考斯地下逃出来。

他们大概率在数年前就已经为信仰而献身了。

殉道者，多么愚蠢的称呼。

而像他面前的这个，他是绝对不会蠢到如此程度的。

无论他依然忠诚还是选择背叛，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一定对珞珈恨之入骨。

这就够了。

纳瑞克实在是不想再伪装了，他在前往泰拉的刺杀之路上就已经伪装很久了，他累了。

对于珞珈的仇恨早已经从他的胸膛中满溢出来。

而他面前的这个终结者，纳瑞克相信他也绝不会甘之如饴的承受住那些被抛弃所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