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献上我的火

天空之美远超常人想象，尤其是在白天天气晴朗的时候。

青田勇事实上已经在过去见过了无数次，在他小的时候，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抬头仰望天空。

在回忆里，苍穹中总是罩着一层雾蒙蒙的灰尘，将所有星光尽数遮蔽，就连太阳也暗淡无光。

青田勇的回忆中没有灿烂的阳光。

然而此刻，烈日在湛蓝的天空中熠熠生辉、璀璨夺目，青田勇试图直视它，哪怕眼睛已经在刺痛中流下泪水，他也毫不在意。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青田勇回忆着，与此同时，他再一次开口说道。

“我想向您献上自己的火！”

就在青田勇开口的同时，他眼睛的余光中清楚的看到了宫殿里的东西。

万千破碎的绘画玻璃上，橘红色的闪耀光斑遍布每一个角落，它们在阳光下美轮美奂。

它们，被艾弗森称为火焰。

在过来的一路上，青田勇听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这种力量的名字。

他的眼睛看见了。

他生活在一个不那么平静的世界，各种暗流都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涌动，青田勇在彻底毁掉他人生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

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青田勇恍惚间似乎从艾弗森，亦或是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只鳞片爪的话语，那是一些与王者有关的词汇。

但是，青田勇在心中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不应该成为王。

他既无成为王者的决心，也无成为王者的资质。

就在他的声音中，艾弗森低头看了一眼。

在他的目光与这个年轻人接触的时候，艾弗森的心中涌出了一些讶异。

他还活着？

艾弗森为此惊讶了一秒，又或者是一秒也不到。

怀言者的精神在之前的厮杀中消耗了太多，虽然恶魔的生机如今已经几乎彻底流失，但艾弗森的亏空并没有被及时弥补。

他的太阳穴还在微微刺痛，与此同时，艾弗森的脑子也有些混乱。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些最为关键的事情上了，比如说面前那头依然在不断蠕动着的、尚未完全死去的恶魔。

在宫殿的激烈厮杀中，在艾弗森身上火焰的哔啵燃烧声中，他根本没有心情去顾及周围的东西。

艾弗森的脑海中也在某些片刻回想过这个男孩的处境，但是随即，他的思绪就又被残酷的混沌拉回现实了。

在某些意识模糊的关头，艾弗森甚至认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像那些被燃烧殆尽的可憎之物一样死去了。

这对他有些不公平。

艾弗森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无法救下来每一个人类，当混沌汹涌来袭的时候，艾弗森甚至自己都不敢完全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虽然他早就发了誓，要在汹涌的混沌浪潮中永远活下去，要久久的抵御着那些最为黑暗之物，要让所有陷入黑暗之人都明白混沌的恐怖。

但是，艾弗森本身还是太弱小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没能完全抓在自己的手中，比如那团火焰。

他救不了所有人。

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半人类了。

牺牲几个人的生命去拯救一个世界，这种话听起来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有些可耻。

艾弗森当然明白它不对，但他也无法做的更好了。

于是，当艾弗森发现这个男孩还活着的时候，当他确定青田勇并没有被混沌腐蚀的时候，怀言者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欢欣。

“我不知道它，不知道这种火焰代表着什么，”

青田勇看出了艾弗森的惊讶，但这一次男孩牟足了勇气，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如果它能对你起作用的话，我愿意把它献给你，哪怕……，哪怕我会因此付出代价...”

把火焰献给我？

艾弗森的双手依然在牢牢的压制着身下的恶魔，他耳朵中的绝大多数声音依然是恶魔的濒死呓语，但他清楚的听见了这段话。

怀言者在思考。

如果是在平常，艾弗森的思维甚至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停留一秒，他有自己的道路，也并不觊觎别人的特有力量。

艾弗森对所有突如其来的力量都抱着警惕，在他接受混沌的赐福之后，在他于地下洞窟中久久思考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切身的明白了。

没有无偿的晚餐，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已经在案底标好了筹码。

但是，艾弗森现在却有些犹豫。

他感受着身体下面那头依然在蠕动的恶魔。

事实上，它已经死了。

艾弗森可以肯定这件事情，无论是这头恶魔的降临肉身，还是它的灵魂，在火焰的焚烧中，它们都已经不知化为灰烬多少次了。

如果是正常的恶魔降临，事实上当战斗到达这个环节的时候，一切看上去就都似乎已经结束了。

声名卓著的英雄疲惫的喘息着，用自己沾满血丝的疲惫眼球打量着身前崇拜的众人，而那些随即赶来的战士们，他们则负责打扫战场。

但艾弗森现在面对的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即使自己的大脑已经疲惫到了极致，艾弗森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面前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混沌气息。

它们在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空气的那一刻就如同活过来了一样，翻滚、涌动，然后成为这头恶魔最为健壮的骨头，成为那些火焰都无法啃食殆尽的骨头。

也正是这些最为精纯的混沌气息，它们还在支撑着这头奄奄一息的恶魔，让它不至于彻底死去。

让它那种令人作呕的不朽本质在火焰中依然存在着。

艾弗森可以感觉到自己火焰的无力，就像是壁橱中的热炭无法融化钢铁一样，他灵魂中的力量显然还差了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正当艾弗森的脑海中，对恶魔的憎恨和对青田勇话语的思索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火焰猛然间升温了。

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就好像是向火堆中猛然投入大量新柴似的，它疯狂的翻滚起来，然后让恶魔连最后一声嘶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去了。

艾弗森也正是在这时候才脑袋清明了片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又一次呼吸到了那种清甜的空气。

这是世界的馈赠，只不过和上一次不同，它的里面终于不掺杂任何诅咒了。

这次是纯粹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