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尸鬼

在一开始，光线出现了，像酸一样强烈，像盐一样洁白。

这是绝对的光明，直接让艾弗森失去了所有视野。

不可思议的光明完全超越了人类视野的范畴，并且伴随着一种可怕的灼烧。

不过随着光线逐渐减弱，艾弗森的其他感官在逐渐恢复。

他这具濒死的身体正在展现出一种古怪的活力。

艾弗森听到了进食的声音与尖叫，温柔的哭泣与绝望的呓语。

在一大团黑红色的花朵中，怀言者被彻底的包裹住了。

他看见了远处的世界。

这是个黑暗的世界。

每当太阳在天际线边落下时，故事中的怪物就在人类的世界中行走，只为填饱它们的肚子。

它们以人类的身体为食。

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它们都喜欢，但是人类为了表达对它们的鄙夷，特地给它们起了个难听的名字——食尸鬼。

它们是人类这个伟大种族的寄生虫，在阴影中前行，散播着荒诞不经的噩梦，在数千年前的过去就已经如此了，哪怕是到了灯红酒绿的现代，也依然如此。

食尸鬼依然存在，可人们却已经忘却了那些古代的传说。

又或者说，他们还记得，但只是把那些故事当成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绝对不会再相信了。

异形横生，它们在每一个阴影中哈哈大笑。

“艾弗森，”恶魔还在一直说着，哪怕艾弗森根本没有理会，“你又杀了许多人，这次是用火焰，他们都忠于人类的帝国，都忠于人类，他们都是你本应该保护的人。

可你的火焰却把他们全都杀了，这就是你的赎罪吗，这就是你的信念吧！”

恶魔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它在艾弗森的脑海中哈哈大笑，同时让怀言者的指尖颤动着。

它也许是想试探怀言者的身体还能活多久，但艾弗森制止了它。

“他们的梦想就是杀死恶魔，以及恶魔的追随者，我会完成他们的梦想的。”

“哈……，虚伪…，帮助！可笑……”

剧烈的噪音，就好像把一万只蚁牛都塞到了艾弗森的脑壳里，用它们的骨齿努力的刮擦着怀言者的颅骨一样。

艾弗森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听觉，他听不到恶魔的声音了。

按理来说，哪怕怀言者的耳膜被彻底撕碎了，他也能够清楚无误的听见恶魔的声音——毕竟两者紧紧的共生在一起，哪怕灵魂都在彼此粘合着。

但艾弗森就是听不见恶魔的声音了。

怀言者并未因此感到惊讶，在亚空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更没有什么一以贯之的真理。

但接下来的东西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哈哈哈哈，一个皮糙肉厚的大个子，甚至连是否存在种包都不知道，就拥有如此可怕的活力，实在是有意思。”

在浓郁的血色中，艾弗森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上的巨大疼痛与疲惫，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球受伤了，眼下神经在出血，晶状体也已经变得浑浊，视觉器官显然在不久前才遭受过摧残。

而且，他在被牢牢的束缚着。

许多根坚韧的束缚带，它们密密麻麻的缠绕在艾弗森的四肢上，如同丛生的树根，将他捆在刑椅上。

艾弗森立刻意识到了这些。

但当他还在总结自己身体现在的情况时，罪魁祸首以一种始料不及的速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中年男人，他有着一张平平无奇的扁平脸庞，棕黄色的脸庞昭示着他的身份——一个在遥远过去里被称为黄种人的纯洁人种。

如果是在平时，那艾弗森除了会因为这个男人未经任何改造的脸庞而惊讶一下之外，他不会对这个凡人有任何多余的关注。

但是现在，他却被牢牢的束缚在椅子上，只能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癫狂的进行着他的表演。

“让我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半食尸鬼，还有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

两个心脏，三个肺，神话传说中都不会出现的怪物。

如果把你们全部都给驯服的话，把你们全部都变成我的美妙素材的话，壁虎会有多开心？”

他几乎是在进行一个人的独角戏，在铺满条纹瓷砖的空荡室内，这个自称为壁虎的男人狂乱的跳着舞。

他健壮的躯体在空中肆意挥动，鲜红的液体随之四溅。

血液摔落，在条纹瓷砖上制造出大量的鲜血印记。

看着它们，这个男人更加兴奋了。

他向前跳了两步，然后伸出自己粗短健硕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一个年轻人的脸。

也正是在这时候，艾弗森才发现室内还有一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可怜虫。

只不过和皮糙肉厚的星际战士不同，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显然已经被折磨的几乎发了狂。

他身体上的衣服早已经在漫长的折磨中彻底破碎，低垂着头颅，而额头上面的长发则变成了一种毫无生命的苍白。

“青田，当我发现你是个半食尸鬼时，我几乎以为神灵眷顾了我，让我能发现你这种可爱的小家伙。

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我绝对是神灵的宠儿，要不然祂怎么可能让我同时发现两个珍宝呢？”

男人垂下了他的头颅，在这个被称为青田的可怜人的头颅中用力的吮吸了一口，他的鼻头上蹭上了一些黑红色的鲜血碎块，但他显然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污渍。

他只是越发用力的疼爱着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以他独有的方式。

人类的手臂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尖刺，灯光照耀着它，血肉武器的边缘泛出了金属的光泽。

艾弗森立刻瞪大了眼睛，与之前的刚刚抵达时的错愕不同，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起来——在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房屋之后。

几乎像是受祝之子一样，自称为壁虎的男人熟练的使用着自己的畸形手臂，刺入了青田的身体中。

划开皮肤、剖开血肉，划动骨头，在如同人类一样的躯体上留下大量的可怕伤疤，壁虎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在艾弗森睁开眼睛之前，他就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怀言者皱了皱眉。

艾弗森并未因为眼前的血腥场景而感到任何不适，他只是在惊讶青田的生命力。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他们绝对承受不住几次这种可怕的折磨，甚至包括那些最为英勇善战的太阳辅助军。

这是人类身体无法忍受住的伤痛。

哪怕某些英雄凭借他们的钢铁意志在这种苦痛的折磨中挺了下来，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现在，这个被称为青田的可怜年轻人的身体虽然已经颤抖到了极致，他的脸庞扭曲成了一个痛苦的漩涡，他的四肢也在剧烈的抽搐着，可他的生命气息却依然旺盛。

他的灵魂，他的力量，他的生命，连一点减弱的迹象都没有，艾弗森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

半食尸鬼，艾弗森想到了壁虎之前提到的这个词汇。

“开口，我让你开口，不要闭着嘴巴装死，如果你想快点结束的话，就给我开口！”

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壁虎的吼叫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直到青田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后，他才停下了自己的吼叫。

“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