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下战争
“你的怯懦父亲抛弃了你，可悲的叛徒。”
深蓝色的铠甲上面满是尘埃，血水、肉沫、骨茬……，污垢将象征荣耀的甲胄包裹的严严实实。
可它的主人已经没有能力让其再一次恢复往日的光辉了。
陶钢甲壳的下面，是一具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你将在懊恼与绝望中死去…”
“是珞珈抛下了我们。”
艾弗森纠正了表亲的错误认识，同时彻底结束了他残缺不全的生命。
一只如同利刃般的手臂直接刺穿了极限战士的胸甲，在一阵粉红色的血泡里，忠诚者的灵魂被恶魔彻底吞吃。
“抱歉，我的表亲……”
看着这具残破的尸体，艾弗森的喉咙在吐出几个单词后就停下了所有声响，直到他听到岩壁上回弹的脚步声后才又开了口。
“抱歉……”
“艾弗森，你的歉意毫无用处，他们不会听信我们的任何解释。”
压抑、疯狂的声音最先响起，随后，隧道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起初只是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地底的所有黑暗都包裹着他，但巨人的身体随着他不断向前行走而变得越发清晰。
他有着和艾弗森差不多的身高，加上两人身上的血红色动力甲，他们足足比常人高出四五十公分。
与他们恐怖身高相对应的是他们的狰狞外表，来者有着两条关节式的节肢步足，笨拙的步伐之上是一团恐怖的血肉。
他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模样，就像艾弗森一样，他们都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中的东西了。
来者的双手无力的垂落着，骨头则从其中裸露出来，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阿尔贝特？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巨人轻轻点头，铠甲咬合处发出了嗡嗡的低响。
“目前看来，我还活着。”
艾弗森举起了他的手臂，这位被抛弃的怀言者也许是想和他面前的同伴击掌，又或者是其他的打招呼方式。
但在手臂抬起的同时，艾弗森才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的手臂并没有因为杀死敌人而恢复正常。
与普通人类的血肉之躯比起来，艾弗森的手臂看起来像是一条长满尖刺的脊柱，末端则如同刀刃一样不停的在空气中挥动着。
“你体内的家伙也已经在蠢蠢欲动了，”阿尔贝特说，“这已经是我们在地下的第七年了，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还会一直待下去。”
艾弗森并不奇怪阿尔贝特对时间的精确掌握，他们都有清点时间的习惯，这是怀言者的生活方式之一。
“圣沙之蛇的其他人呢？”
阿尔贝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但艾弗森已经知道了答案。
所有战斗编队都几乎打空了。
确切的说，地下的尸体要比活人多得多。
“他们都死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阿尔贝特终于开了口，“我们应该聊聊，聊聊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弗森在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说吧。”
就在艾弗森开口的同时，隧道中的黑暗变得更加沉重，阿尔贝特的心跳声也前所未有的剧烈。
就像是雷鸣，艾弗森的耳蜗里感受到了阿尔贝特的忐忑，还有期待。
“我们被抛弃了，”阿尔贝特倾诉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雪崩一样，“除了那些发疯的邪教徒之外，没有人和我们站在一起。”
艾弗森在阿尔贝特开口的同时也感受到一种无以复加的悲伤，他手臂尖端的利刃不自觉的在厚重的石墙上滑动着。
“珞珈抛弃了我们。”阿尔贝特说，“众神也是。”
“这是你的背叛宣言吗？兄弟，身为被神化的受祝之子……”
艾弗森的喉咙干燥的就像是一片沙漠，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低沉。
阿尔贝特的自嘲笑声也变得干枯不堪。
“黑暗主教已经离开这里快一纪了，我们则在地下苟活了七年，所能见到的唯一光芒就是仪式火焰与爆弹枪的闪光。
七年啊，除了兄弟们的尸体与嘶吼的邪教徒之外，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珞珈抛弃了我们……，哈哈哈哈，他从未想过拯救我们！”
“那我们身上的…”
“那不是祝福！”阿尔贝特瞪着他，“你绝对能感觉得到，它们一直在吞吃我们的灵魂。”
艾弗森思考了片刻，“所以，身为一名品尝了神圣之血的怀言者，身为一名受祝之子，死亡前的疯狂让你说出了异端言论，让你准备背叛我们的……，父亲？”
“这不是背叛，”阿尔贝特冰冷的诉说着，“哪怕你不愿意承认，我们也只背叛了帝国。”
空气沉默了下来，艾弗森就仿佛彻底死去了一样，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阿尔贝特的耐心很快也被艾弗森的沉默消耗殆尽。
“你有没有注意到，地下几乎只剩尸体了，哪怕是在那些空荡荡的隧道里，血腥味也一直往我们的鼻子里钻。”
艾弗森平静的看着他的兄弟，他依然没有开口。
“你身旁的那个极限战士是什么时候来的？”
阿尔贝特急促的询问着。
“昨晚。”艾弗森回答道。
“第十三军团把我们打的很惨。”
“在这一点上，”艾弗森说，“我和你达成了共识。”
就像阿尔贝特一样，艾弗森身上也满是恐怖的伤口。
虽然艾弗森已经很久没有观察过自己的身体了，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畸变程度一定不比他的这个信仰兄弟逊色。
又沉默了一会，阿尔贝特才重新说话。
“极限战士一直在狩猎我们，”阿尔贝特长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在观察尸体，观察所有死在这里的兄弟，你知道我们有多么恐怖的损失吗？”
“现在清点人数毫无意义，阿尔贝特。”
阿尔贝特又顿了一下，艾弗森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兄弟的愤怒。
“落墓之星全都死了，乌木之蛇全都死了，剥皮之手全都死了，我们的兄弟中还有多少幸存的？
这场战斗不可能胜利了，第十三军团会彻底毁灭我们，可我们却依然在这里徒劳的等死。”
阿尔贝特怒吼的同时转动着自己的护肩，艾弗森轻而易举的看到了肩甲上那个被磨损的符号。
他终于主动开口了，“所以你打算背叛我们的军团，阿尔贝特？”
“背叛军团的是珞珈！”阿尔贝特回答道，“他把我们抛弃到这片该死的坟墓里，同时让我们的军团走入毁灭，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阿尔贝特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上地面，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纠正我们的错误。”
“所以，你是要为自己的逃亡之路找上一个同伴吗？”
“没错，所以你究竟是否愿意？”阿尔贝特表情已经彻底冰冷下来，他以一种微妙的眼光看着艾弗森。
这位怀言者口中的最后一段话是用科尔基斯语说的，这种故乡的语言，这种象征着真理的语言。
与此同时，他手臂的骨头上也弹出了许多根狰狞的尖刺。
“不要再装傻了，你知道的，要么和我一起，要么死在这里。”
艾弗森笑了笑，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来他第一次发笑。
“你是个好同伴，阿尔贝特，但是…，你不会和我走上同一条道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