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回家

“我抑郁了”

徐巧梦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普通、平凡、和没有能力。她知道自己不善交际，不会应酬，不会处理同事和领导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朋友，做什么事总是吃亏，好事也轮不上她。年纪不大不小，没谈过对象也没人看得上，家人干着急。但来自农村的无产阶级又没什么资源人脉，能来和她相亲的人也只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她想回家，又害怕回家面对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可怕嘴脸和父母苦口婆心的催婚。

徐巧梦哭红了眼睛顶着狂风暴雨回了家，浑身淋得通透，早上大腿侧被撞摔破皮的地方隐隐作痛。经过对面小区的时候，发现对面小区楼下被乌泱泱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小区外围拉起了警戒线，停了好几辆警车，站了一堆帽子叔叔在维护现场，一辆救护车从人群中开走。

从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中，徐巧梦猜测应该是有人跳楼了，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落汤鸡，可怜兮兮，无暇顾及看热闹，便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回了出租屋。用热水冲了一个钟头才出来，拿干毛巾擦头发。忙完后大概九点，肚子饿得实在不行，她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桶临期泡面，烧水泡着吃。

徐巧梦站在窗台前往外看，对面小区楼下的人群慢慢散开。噼里啪啦的雨听得她难受和烦躁，想找个人倾述一下糟糕的心境，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可以打给谁，那种迫切希望能有个人聆听自己的无助感。

踌躇半天，徐巧梦一边吃着临期泡面，一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巧梦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温暖的声音。刚平复好心情的徐巧梦没忍住，破防大哭。她捂住自己的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哭得很小声，怕吓到妈妈。

“巧梦啊，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徐巧梦哽咽半天，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哎，妈妈在”慈祥和蔼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在召唤她，让她一瞬间归心似箭。

“我想回家了”徐巧梦轻轻地说。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下来，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巧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妈妈的语气明显的担心。

徐巧梦习惯性假装开心，强颜欢笑：“没有，就是想着好久都没有回家看你们了，有点想你们了”

“那没事，那你工作得空就回来，不是快清明节了嘛，你回来一起扫墓啊。妈妈做你最爱吃的糖油糍粑给你吃”

“嗯”徐巧梦偷偷地抹眼泪。

“哦，对了，你弟弟去年谈了个女朋友，处了一年，说是要过彩礼了，爸爸妈妈这里的存款还缺了两万，你在外面也工作了几年，能帮你弟弟填补一下吗？”

徐巧梦如遭雷击，不是说她不愿意给弟弟出这两万块钱，只是她一个人毫无背景在深圳打拼，工资本身就不高，混得也不好，绩效奖金都被吸血鬼领导扣得七七八八，又要交房租又要生活开销，现下又失业了，身上总共就剩下两三万了，要是给给弟弟出彩礼后，自己之后在深圳基本生活都会很困难。徐巧梦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复妈妈。

“怎么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妈妈也不为难你，妈妈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也很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一定要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

徐巧梦把电话拿开，深深吸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听着妈妈的唠叨，配合深圳的暴雨，心情五味杂陈。

“谢谢你，妈妈”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体谅我的艰辛不易，谢谢你没有为难我。徐巧梦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有感恩，也有自己近期糟糕生活和工作的不顺，但是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父母一把年纪了，要操心弟弟，她不能再给父母添麻烦了。秉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我在深圳挺好的，一日三餐很均匀，同事们也挺好相处，领导对我也比较照顾，您就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我女儿这么优秀，肯定不会过得差的”

“嗯，挂了”

“嗯，好，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记得早点睡觉，不要熬夜到太晚，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了”

挂完电话徐巧梦又是难以自控嚎啕大哭，原来长大成为一名成年人，连难过都不能说给身边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