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逃

莫乔一跃起就心知不妙，他起跳的姿势不对，空中距离太短无法调整，只能身姿微斜，尽可能减少落地的冲击。

果然，一触地，脚踝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神经传感直击大脑。

“嘶——”

莫乔倒吸一口凉气。

蜘蛛人的追击顷刻间已到身后，莫乔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拐角平台的垃圾桶当作护盾，挡在他与蜘蛛人之间。

“噗呲！”

自蜘蛛人口中喷出一大团白色蛛丝，垃圾桶与白色蛛丝状不明物质接触到的部分，如同快破茧的蚕蛹一般，自主发生扭曲与变形。

编号58902的污染者张开牙齿如参差犬牙一般前后交错的长嘴，狞笑道：

“所以雷蒙德就派了你来？”

“你怎么知道我背后是雷蒙德·蒙利？”

虽然心中对被认作是雷蒙德的小弟让莫乔不爽，但他现在不得不顺着蜘蛛人的话，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争取更多的时间干吗呢？

他也不知道，但能拖延一会是一会儿，说不定等会体内的药物就慢慢失效了。

“呵呵，雷蒙德有他的小小鸟，我也有我的蜘蛛网。你知道吗？有些蜘蛛，专吃爱四处打探的小鸟。”

耳机里传来雷蒙德模糊的声音，但楼梯间的信号不是很好，时断时续，莫乔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个老狐狸，真是靠不住！

莫乔心中暗骂一声，知道短时间内只能靠他自己了，他还想诱导蜘蛛人多透露一些信息，但长相凶狠的东南亚男人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蜘蛛人的身体忽然伸展扩张，肌肉和骨头发出撕裂的声音，骤然间，他的身体已经被拉长至先前的数倍。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垃圾桶盾牌，在蜘蛛人庞大的身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

莫乔瞄准蜘蛛人的面部将垃圾桶扔出去，趁他分神的功夫，拖着疼痛的脚踝向楼梯间的更低处跑去。

蜘蛛人紧随其后。

听见身后皮囊开裂的声音，莫乔不由得回头看去，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蜘蛛人的身体与双手萎缩成几团无用的小肉球，放弃了躯体的移动功能，几根肋骨破胸而出，粗壮而带着血丝的肋骨如同蜘蛛的八条长腿，支立在地，撑起整个身体。

原来先前莫乔在病房里看见的如南方老鼠般大小的人头蜘蛛，就是这个玩意儿！

这副姿态显然更加适应在楼梯间的追击，只见蜘蛛人的白色肋骨快速交替，跳上墙壁，交替挥舞的肋骨之肢形成残影，以让人头皮发麻的速度向莫乔袭来。

“艹！”

忍不住爆粗，莫乔不敢再多看一眼耽误时间，他跃过栏杆，向下一层跳去。

本就疼痛难耐的脚踝再一次遭受到重创，莫乔闷哼一声，身体的动作却丝毫不敢停顿。

“呲啪呲啪——喂？还在喘气吗，我亲爱的室友？”

耳机里响起一阵电流声，随后传出雷蒙德悠闲的声音，让莫乔气不打一处来。

“暂时还活着，等会儿就不一定了。”

不是被蜘蛛人杀死，就是被他诡异的模样吓死。

心脏因刚才的惊鸿一瞥而“怦怦”直跳，但离义肢过载时掩盖一切声音的如雷震响，还差得远。

从拐角平台垃圾桶的反光表面，莫乔看见身后蜘蛛人已追至离他不过一米的距离，血盆大口张开。

踩到下一个楼梯的时候，脚踝吃痛，身子向侧边歪去，莫乔失去平衡，如一个皮球滚下楼梯。

不过也因祸得福，得以躲过那原本必中的诡异蛛丝。

诡异蛛丝落在楼梯上，混凝土铸成的楼梯化瞬间为柔软的软泥，无数大大小小的气泡冒起又缩下。

莫乔一直滚至底层才停下，撞得他眼冒金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半天没缓过来。

看见莫乔躺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像是晕过去了，蜘蛛人心中窃喜。

原本坚硬的肋骨硬度减少，弹性增加，他高高跃起，如扑向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凶狠狼蛛。

空中，忽见莫乔身形一动，随后一个黑影从他的位置闪出，向自己扑过来，蜘蛛人忙不迭张开獠牙大口，吐出蛛丝。

直到那东西到跟前，他才看清，原来那是莫乔身上的白色外衣。

想要收回蛛丝已经来不及了，被一大团蛛丝粘液包裹的外衣构造开始产生变化。

原本有序排列的分子结构被打乱，每一个微小的组成因子都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有些向东，有些向西，有些朝南，有些面北，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变化着的不明物体。

莫乔趁蜘蛛人发动致命袭击时的松懈，用力掷出的外衣张开。

正好蜘蛛人此刻的身形能够被外衣完全笼罩。

失去形状的白色物体，如一张捕蝶网般将蜘蛛人打落地面。

如果是一件普通的衣物，他轻轻松松地就能挣开，但偏偏白色外衣被蛛丝腐蚀掉了原有的结构。

长袖外套彻底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像是一团滑腻蠕动的史莱姆，会从指缝间滑走，无法抓住。

“Chết tiệt！”

义肢的语言转换告诉了莫乔这是越南语中“该死”的意思。

莫乔心知这只能短暂限制蜘蛛人的行动，也许连几十秒钟的时间都争取不到。

他不敢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拉开了防火门，向黑暗的走廊深处逃去。

蜘蛛人一番挣扎无果后，随着一番骨肉生长的崩裂声，他收回肋骨，四肢与躯体恢复成正常人大小，那团蠕动着的白色物体跟着从他的头顶滑落。

“Thú vị（有意思）。”

莫乔的小聪明没有让他感到恼火，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雷蒙德·蒙利终于没再派出一个废物。

如果猎物不反抗，那捕猎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头顶布满了巨大的通风管道，走廊深处传来机房运作的隆隆响声，一股阴森的穿堂风让莫乔脖颈发凉。

这里是禁闭塔迷宫一般地下一层。

莫乔拐过几个拐角，穿过几个满是巨大机器的房间，晕头转向，自己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躲进一间水泵房，他气喘吁吁地靠着红色管道坐下，屏息聆听了一番，并没有听见蜘蛛人跟上来的动静。

“听你的呼吸声，我的朋友，似乎灭蛛行动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啊。”

在安全地方享受着红茶的雷蒙德竟然还在说着风凉话，莫乔心力憔悴，不想和他耍嘴皮子。

他压低声音说道：

“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弱点？”

开膛手教父淡淡地回答：

“我要是知道，至于折了那么多人？”

接着他话音一转，“有一个方法，说不定对你适用。”

莫乔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

耳机另一头的老人缓缓开口：

“如果是身为易感体的你，或许可以骇入他的认知网络，和他‘共感共识’！”

莫乔愣了好几秒，才幽幽理解雷蒙德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也感染‘骨肉游离症’？”

的确，面对身体骨肉会诡异变化的蜘蛛人，无法义肢过载的自己没有一点胜算。

但如果自己和他患上同类病症，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徒劳逃跑。

“呲啪呲啪——没错——信号不佳——呲啪呲啪——听着——”

“喂喂？！”

“骇入——噼啪噼啪——”

“别在这个时候整这一出啊！”

上次也是，一讲到关键地方就出现意外打岔，这是什么商业爆米花片就是不说关键信息急死观众的情节。

耳机传出的信号杂音越来越大，雷蒙德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在他与莫乔彻底断线之前，开膛手教父留下了他给年轻男人的最后建议：

“——噼啪噼啪——病人们并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噼啪噼啪——”

“什么？”

“——而是他们身处的世界——噼啪——本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听着耳边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莫乔皱紧了眉头：“等等，我不明白——”

“特洛伊木马——呲啪——想象，我的朋友，想象——”

“噼啪。”

耳边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