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蜘蛛人
“你所需要的信息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这个老家伙，事到如今还在装无辜。
“你觉得我信吗？”
莫乔发现雷蒙德喜欢话只说一半，比如他说自己和鹦鹉人绝对有得聊，对，话是说了很多，但聊的都是一些鬼话。
而关于58902，更是一点儿有用信息没透露，他要是早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这么个玩意儿，就带上大号杀虫剂了。
“好吧，我承认有一些事或许忘了告诉你。”
呵。
莫乔冷笑一声。
忘了？
雷蒙德咳嗽了几声，继续说：
“编号58902的精神病人，外号‘蜘蛛人’。”
蜘蛛人？
莫乔眨眨眼。
蜘蛛人，鹦鹉人，怎么，这个鬼地方是什么动物园成精了不成？
“他患有什么病？”
“‘骨肉游离症’。”
“名字你瞎编的吧？”
这已经不属于精神病的范畴了吧，莫乔郁闷地想。
“你没见过他刚被送进收容所时的样子，据说把两位年轻的医生吓得尿失禁。
58902的肉和骨骼仿佛有自己的意志，扭曲变形、自由蠕动，身体会在不受控制地变形成千奇百怪的形态。巨人观、长脖大耳，这些与‘人’还勉强沾边的情况还算是好的。”
雷蒙德把莫乔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哪一识被污染了？”
“第二动物识，身体机能的组织方式。总而言之，现在的他，能够自如地控制身体的变形。”
难怪那个人头蜘蛛能够闪电般钻过通风口的栅栏缝隙。
“为什么他会来监视我？”
“啊，这就是另一件我忘了提的事。你不是我派出的第一个信使了，蜘蛛人不喜欢我的那位朋友，也不喜欢我，自然不待见‘传话’的‘信使’们。比起结网坐以待毙，他更喜欢像狼蛛一般主动出击。”
雷蒙德说的轻描淡写，但那些被蜘蛛人主动盯上的‘信使’们的下场，莫乔用脚趾想都知道。
恨恨得牙痒痒，莫乔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没想过给我提个醒？”
“抱歉抱歉，你也知道的，老年人记忆不太行。”老无赖无辜地眨巴眼睛，虽然明知道莫乔看不到。
嗬，真行，在莫乔面前提记性问题，要和他比比看谁的忘形更大是吧？
“......算了，我现在怎么做？等着他找上门来吗？”
“当然不，就像蜘蛛，你一次放跑了，它下次会从哪里再钻出来可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刚说完这番话，禁闭室门扉忽然自动打开，门外昏暗的走廊上安安静静。
除了他这间房，其他的独立病房全都紧锁着门，狭长曲折的走廊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护理员在巡逻才对。
“你怎么做到的？”莫乔微怔。
“我只能告诉你，老雷蒙德人缘很好，恰好认识某个可以开门的关键人物。”
“行了，别炫耀你的朋友圈了。告诉我去哪里。”
“十六楼601，这层楼东方的拐角垃圾桶后面给你放了套衣服，别走电梯就不会引人注意。”
按照雷蒙德的指示，莫乔脱下病服换上伪装，在去楼梯间的路上，与几位护理员擦身而过，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他所在的地方在二楼，难怪在这里的活动室没有看见蜘蛛人的影子，向上仰望楼梯间，繁复的金属的扶栏将空间几何切割，让人头晕目眩。
“对了，到时候你记得帮我捎句话。”
“嗯？”正在爬楼的莫乔呼吸有些急促，不想多说话。
“就说‘多目鸟向你问好’，说的时候记得用酷酷冷冷的表情。嗯，终结者施瓦辛格你知道吧？就那副‘我不在乎你说什么，因为我酷得要命’的表情。”
前有鹦鹉蜘蛛，这又来了个鸟，果真就是动物大聚会。
正默默吐槽着，余光瞥见头顶的一大块黑影，脚步不由自主地慢慢停下。
黑影覆盖着整个楼梯间的天花板。
他定睛一看，那伸长到不自然长度的竟是一个人的四肢与肉体。
蜘蛛人像个被拉长的面筋人，头颅变得尖细，五官狭长扭曲，手脚以奇怪的姿势紧贴着着墙壁与天花板90度的拐角折叠。
莫乔的心情，比偶然抬头发现头顶正上方吊着一只黑色大蜘蛛还要惊悚，因为那只覆盖了整个天花板的“蜘蛛”是一个人畸形拉长的身体！
犹如蜘蛛结网，不过那人不是蜘蛛，而是天罗地网本身。
不好！
莫乔下意识感到不妙，心跳陡然加快，但他此刻进退两难，无论是继续往上还是往下，都逃脱不了蜘蛛人用骨骼肌肉所结下的大网。
“噗嗤！”
蜘蛛人拉长至耳朵处如小丑夸张笑容的嘴角咧开，从那参差不齐的嘴中吐出一团黏白色的蛛丝。
莫乔避闪不及，只能双手抓住临空一侧的栏杆，双脚蹬起腾空，抄捷径翻至下一层的楼梯。
即使反应已然十分迅速，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部分蛛丝，或者说看上去像是蛛丝的黏性物质，沾上他的裤腿一角。
被蛛丝攻击到的那一部分裤脚，衣物形状发生变化。
仿佛一滩有意识的蠕动的烂泥，纤维扩张收缩，一会儿变成三角形，一会儿变成无规则的多面形，仿佛在不断经历破碎与重组。
莫乔灵魂一颤，心中隐约开始明白“骨肉游离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明明大家都是脑子有病的精神病人，怎么到这位大哥这儿就开始肉体变异了啊......
蜘蛛人没有留给莫乔苦笑的时间，游离于原本骨臼的上肢从三米多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竟然一路垂至地面。
肌肉纤维还在不断破裂拉长，细若竹枝的双手做出扼住咽喉的动作，瞄准莫乔滞空落地的身影而来。
被那鹰爪一般的手抓住，可没什么好下场。
顾不上身体还没有恢复平衡，莫乔护住头部要害就地向下翻滚，身体“轱辘轱辘”滚下楼梯，膝盖和手肘被坚硬的楼梯角磕得血流不止。
眼看莫乔脱离了双手延展的最大范围，蜘蛛人紧贴着天花板的身体如纸片一般脱落，像是一张被人揭下的海报，上半身首先脱离，紧接着他收回双手，恢复成普通人形落至地面。
他的骨骼开始扭曲，“咯吱咯吱”的骨头断裂声在高窄的楼梯间回荡，刺激着莫乔的理智。
虽然身体的各个部位看上去是普通人，但哪有普通人是躯体正面朝上、双手贴地超前、双脚贴地朝后、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正前方的啊！
莫乔只在欧美鬼片当中看见过这种被恶魔附身的怪物。
紧接着，头颅四肢与躯壳各朝一个方向的扭曲人体，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楼梯向他奔袭而来。
莫乔叫苦不迭，他想调用之前多次拯救过他的那股过载力量。
但即使是面对如此危急诡异的情形，心跳频率却像被人设定了一个阈值，无法超过那个限定的速度。
他骤然想起，就在十分钟前，他才刚刚服下了池楚歌给他开的药！
在最新迭代药物的安抚作用下，体温与心跳一直在平稳与失控的中间地带徘徊。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似被关在囚笼之中，愤怒嘶鸣，无济于事。
没有过载力量带来的惊人力量与爆发力，莫乔只能凭借这具身体原本具有的身体素质与战斗本能。
他故技重施，撑起身体越过扶手，径直跳往低处楼层。
蜘蛛人飞扑至空中，刚好与凌空的莫乔擦身而过，极快的速度带来了极大的惯性，刹不住车的蜘蛛人身体重重地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骨骼与血肉在巨大冲击力之下断裂、回弹的声音清晰可闻，然而蜘蛛人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动作几乎不受停滞。
他骨折的手臂与小腿像是奔跑女孩飞舞的围巾，软趴趴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