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易感体
池楚歌支开了维罗妮卡，因为她留意到了雷蒙德的不断眨眼的眼神暗示。
关上诊疗室的门之前，她探出头，一直目睹维罗妮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直到确定不会再被人打扰，她才关上房门，转身问道：
“你说莫乔意外地接入了鹦鹉人的认知网络，是什么意思？”
“嘘——”
老人的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用眼神示意池楚歌留意房间天花板上的监控。
池楚歌想了想，她走到莫乔的病床下方，按下启动备用能源的按钮。
房间内的电源被切断，灯光全部暗下来，只有阳光通过窗户的一角洒落进来，让人勉强能够辨物。
几秒后，备用电源启动，电子仪器的显示屏上恢复了莫乔的身体信息，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微弱的红光与显示屏的蓝光，照亮了池楚歌疑惑的脸。
“说吧，我们只有几分钟。”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易感体。”雷蒙德低吟道。
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感体真的存在？”
池楚歌有些难以置信，易感体病例极为罕见，罕见到她以为这只是医学书上的古老传说。
雷蒙德咳嗽了几声，说：
“我也只是听说，还从未亲眼见过。”
“如果莫乔是易感体，为什么在收容所待了几天都没有被传染，一到禁闭塔才发作......”
缓缓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雷蒙德翘起二郎腿，说：
“疾病的浸染需要时间，就像感冒病毒也有一定的潜伏时间，并不会立马就引发症状一样。”
池楚歌正要说话，被一阵细细簌簌的微小动静打断。
两人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病床上的莫乔缓缓地睁开眼睛。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艰难地坐起来，盯着两人问道：
“什么是易感体？”
池楚歌和雷蒙德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轻微的错愕与讶异。
雷蒙德没想到莫乔这么快就能从镇定的无意识中恢复过来，而池楚歌则注意到莫乔的表达能力又恢复了正常。
彼此对望一眼，雷蒙德表情严肃地说道：
“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低洼，只要你暴露在其他的污染者附近，他们所患的认知疾病就会像往低处流淌的水一样，缓慢地流向你，聚集到一定的地步，你也会被传染。”
听了雷蒙德的解释，莫乔半信半疑，在鹦鹉人上吃了亏，他现在对于从老狐狸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只信一半。
他看向池楚歌，用目光询问白发女人上番话的真实。
看到莫乔望向自己，池楚歌迟疑了几秒，随即缓缓地点头，补充说：
“嗯，就像免疫缺陷。不过是大脑认知上的免疫缺陷，其他精神病人的疾病对你而言都有感染的风险。”
“你是说我会变成个......五毒俱全的‘毒王’？”
这是他仅能想到的描述。
莫乔瞠目结舌，他的脑子里如走马灯般浮现这段时间在收容所内见过的各类精神病人。
自己本就患有时间非连续性综合症，如果再加上表达失语、躁狂症、幻视幻听、方位错乱.......
简直就是在蛇窝和蜈蚣窝里炼毒啊。
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个脑神经自我吞噬的可怜老人，莫乔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别担心，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并不是你接触到的所有精神疾病，都会传染给你。”
池楚歌宽慰道，“而且单个疾病的感染过程可能持续几天到几年不等，你不会在明天就变成......毒王。”
不在明天，而在明年是吧？
欲哭无泪的莫乔在心底默默吐槽。
他看向见多识广的雷蒙德，发现从刚才到现在，老人的表情十分奇怪，一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光盯着自己。
就像怜悯一个绝症患者一样，那种悲悯的神情让莫乔心中十分不适。
注意到莫乔看向这边，雷蒙德慢悠悠地开口：
“你还记得刚才醒过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莫乔一面坐在原地不动，规规矩矩地让池楚歌取下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一面回想：
“我记得我问你们，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你知道我们听到的是什么吗？”
“什么？”
池楚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岩石布道梦游者冻僵？”
“啊？”
池楚歌这么一说，莫乔想起来，当时他所听到的两人说出的话，也是同样的没有逻辑。
雷蒙德说道：
“你不知不觉中被鹦鹉人传染，患上了和他相同的失语症。”
池楚歌将呼吸面罩收回，饶有兴致地问：
“你当时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莫乔摸摸头，想了想：
“和正常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你们每个人说的话都很奇怪，没有逻辑。似乎我说出的话，在你们听来也是如此。”
他灵光一闪，如果他患上了和鹦鹉人相同的病症，是否意味着，他们二人眼中的认知世界是相同的？
自己可以和鹦鹉人沟通了？！
还没等到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雷蒙德就从他眼中的兴奋色彩猜到了他的心声，泼了一盆冷水：
“没用的，你在鹦鹉人身边待的时间短，感染程度还不足以达到他那个程度。”
雷蒙德的话提醒了他，刚刚兴奋起来的头脑冷静下来。
的确，老狐狸说得没有错。
他只在鹦鹉人身边呆了十分短暂的一段时间，失语程度没有那么深，没多久就恢复过来了。
“雷蒙德，”池楚歌义正言辞地说，棕色猫瞳敏锐地骤缩，“你还没有解释，你先前说的‘意外地接入鹦鹉人的神经网络’是什么意思？”
莫乔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池楚歌将雷蒙德先前在她耳边的低语又重复了一遍，顺带简单地把之前两人在病房内关于原子笔的对话告诉了莫乔。
原子笔？
莫乔一怔，幽幽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当天的经过，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细节。
惊愕的情绪涌现，他不知怎么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么重要的漏洞。
“那个......”
池楚歌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在工厂与监管者战斗的时候，我的左肩受了伤，是你帮我处理的吗？”
白发女人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当我在进入收容所第三天醒来的时候，左肩的伤就已经快好的差不多了。”
“你被关进收容所的当天晚上，进行了检查之后，我利用巨兽因子加速了你的治愈能力。”
听了池楚歌的回答，莫乔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但我记得在储物间醒来和三级监管者战斗的时候，我的左肩带着伤。”
“......”
他自顾自地说：
“当时我还以为是被监管者伤到了，但仔细回想，那鬣狗根本没有攻击过我左肩的部位。”
“你的意思是，伤口来源于在工厂的战斗？”
莫乔无言地颔首，既然池楚歌替自己治疗是在被关入收容所的当天晚上，那就意味着，在第一天晚上过后，左肩的伤口应该在快速愈合才对。
也就是说，自己在杂物间从昏迷中醒来、撞破食腐者盗取植入体的行动、与三级监管者的战斗，全都发生在第一天晚上之前。
池楚歌那个天马行空的假设是对的，他在第三天的矫正测试中，随着丢失的记忆的浮现，真的穿越回了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