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哥。”
梦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哥，快醒醒，它们要来了。”
还在睡梦中的莫乔皱眉，男寝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声音？
莫不是猴子那个家伙又偷偷把自己女朋友带进来了？
“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女孩的声音有些着急了，她提高了音量。
“干吗？”
莫乔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一睁眼，一个女孩子白净的脸庞占据了大半个视野。
“你谁啊？！”
他一个激灵，睡意被吓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女孩留着棕色的齐耳短发，两只眼睛闪烁着莹蓝色的霓虹光。
她正靠在自己的身旁，两只手紧紧地拽动他的手臂，表情甚是焦急。
“哥，你终于醒了。”
女孩长舒一口气，她松开手催促道：
“快走吧，它们就要找过来了。”
“等等......你谁啊？”
莫乔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一觉醒来身旁多了个陌生的女孩，而且她还叫自己.....哥？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不会寝室那帮小子请来的演员，打算录下自己出糗的样子吧？一定是对于上次自己帮他们带饭、逼着他们叫“爸爸”的报复。
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
那群有潮人恐惧症的穷小子哪里认识打扮穿着这么新潮、带发光美瞳的女孩子？
趁导员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捏着夹子音装KTV里的妹妹才更像那群傻小子的作风。
“现在来不及说这个，哥，我们快走。”
女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一样，一脸焦急地东张西望，不由分说地伸手想要把他拉走。
“这位女同志，光天化日这样拉拉扯扯不好.....”
生怕被周围的人看见误会两人的关系，莫乔连忙一边撇开她的手，一边打量四周。
这一看让他愣在原地。
周围并不是他熟悉的大学校园，他们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废弃工厂之中，四周是一些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的废旧机器，伫立在黑暗中像是沉默的巨人。
没有灯光，唯一的照明来源是墙上的逃生标志，他不得不费力地眯起眼睛才能勉强辨认。
“我们.....在哪里？”
莫乔愕然。
“哥。”
女孩子忽然安静下来，一脸失落地盯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记忆错乱，又发病了。但我们再不走，你就要被抓走关起来了！”
“被关起来？”
莫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关到哪里？”
小手紧攥住他的衣角，女孩可怜兮兮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收容所啊！那里专门关押你这种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你说谁精神病呢？”
他很不满。
“哥，你被义肢污染得非常严重，脑子真的不正常！别和我争了，先跟我走。”
“等——”
话卡在喉咙中，莫乔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一系列陌生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涨潮般汹涌入脑海中。
接着他看到许多不同的画面，就像是不同的视频截图。
在这个世界里，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任何诞生的生物都会患上残缺症。
有人缺了双手，有人缺了双眼，而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缺了脊椎。
用于代替原生器官与躯体的，是利用流落于世间各地的巨兽遗骨加工制作而成的“义肢”。
巨兽遗骨能够与生物的神经产生链接，让“义肢”能如原本的肢体般听从神经调动。
但同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植入人体的遗骨义肢也会催生认知污染。
他的记忆被打得稀碎，就是被义肢污染的结果。
难怪眼前的女孩说自己有病。
巨兽遗骨？
什么是巨兽？
在如幻灯片连续闪过的无数张截图中，莫乔恍然瞥见一个漂浮在霓虹城市之上的巨大猩红眼球。
昏黄的雾气将其笼罩其中。
那张图片一闪而过，紧接着是许多张陌生的脸。
那是原本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莫乔就像是一个不明所以的观众，坐在荧幕前被迫观看无数张前后不连贯的图片幻灯片。许多地方甚至只有一片雪花点，根本无法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呼，呼——”
突如其来的大脑负担让莫乔感到头晕目眩，连忙深吸几口气。
在无数张一闪而过的幻灯片中，他看见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位十四五岁左右、剑眉星目的男孩牵着一只小手。
那只小手白白嫩嫩，明显是属于小女孩的手。
如果说男孩是年轻时的自己，那只小手的主人......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叫自己“哥”的女孩子了。
自己莫不成是穿越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而他在这个世界里真有一个妹妹？
看来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在戏弄自己，也没有认错人。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疑窦，但从女孩焦急的神态和语气中，莫乔感到现状不妙。
抛下那些疑问不管，先处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才是明智的选择。
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被什么“监管者”抓走不会是什么好事。
“别怕，我现在冷静下来了，怎么做都听你的。”
莫乔深吸几口气，尽量平复迷惑的心情，用平稳的语气安慰焦急的女孩。
看见他恢复了平静，女孩泪光闪烁的眼睛里重燃起了光。
“哥，不要担心，那些‘五识被污染无药可救’的话都是在骗人！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虽是强颜欢笑，可在如瓷娃娃一般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同样耀眼。
或许是面对新状况的震惊，或许是记忆被打碎的疾病，莫乔还不能做到完全接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
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女孩的话语中感到一丝温暖。
“来，哥，走这边。”
女孩牵起莫乔的手，转身带他走进由管道、电线与机器遗骸所构成的灰暗迷宫之中。
四周静得可怕，他们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就只听得见两人踩在厚厚灰尘上“哒哒”的脚步声，在狭长的工厂内部回响。
模仿着女孩的动作，莫乔用力收腹挤进两根高大管道之间的窄缝中。
视野在昏暗的地方十分受限，他只能看清五米开外障碍物的模糊轮廓，一个不小心就会撞上垂下来的电线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知道妹妹是如何找到该走哪条路的？
在他的感知中，他们一直在绕圈子。
“我们在等人吗？”
莫乔小声问道。
女孩身形一怔。
“诶？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看时间。”
莫乔扬起下巴，示意女孩手腕上发出淡淡荧光、犹如纹身一般与皮肤融为一体的腕表。
“啊，对，会有人来接我们，到时候就安全了。”
可能是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妹妹的声音有些慌乱。
“不怕。”
感受到女孩的慌张，莫乔加重了握住妹妹的手的力气。
他还未等到妹妹作出反应，便看见一束清冷的白色月光洒在妹妹的额头上。
工厂里哪里来的月光？
眨眼之间，那束拳头大小的白色光斑忽然膨胀至数倍。
光圈将两个人笼罩在内，照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白色的月光忽然转为鲜艳的血红色，刺耳的警笛声在头顶炸开。
“啊！”
莫乔和女孩不得不捂住耳朵蹲下身，鲜血从指缝间缓缓流出。
“24602，你已被包围，放弃抵抗！”
电流混合而成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一遍又一遍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