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魂渊之下
如碧海翻腾，神华四溢，青色罡风围绕着江离缓慢的旋绕，他在空中低飞，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巨翼在扑扇。
石头人的速度跟不上他，但是石台的封印也禁高空，他只能在石台表面飞行。这样一来只能遛狗一般减轻消耗，快速恢复体力。
但若是如此，总有法力值用光的时候，到时候就麻烦了，估计真的要葬送在这。
还剩11次切换次数，待会瞬移到石头人近处覆盖三层力才可以秒杀，捡回匕首和下一次瞬移还需要三层速才能保证安全不被碰到，现在这个血量，如果被碰到一下就寄了。
这样一来，就需要9次圣法才能全部击杀，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可是目前自己还没有体力进行下一次投掷攻击，只能先延续速字圣法在空中恢复体力。
双手渐渐有了一些力气，但是距离完成刚才那样的一击还不太可能。
怎么办？
这样下去最后一次击杀是来不及的，自己也没有力气了，这是必死的局面。
又加了一层速字圣法，仅剩的10次法力值在警醒着江离时间不多了。要快点做出决定，是拼死一搏还是放弃。
求生的意志强烈无比，江离的灵魂世界开始震颤，猛烈的杀意和死志开始拍打世界壁垒。
业力反噬，江离杀得人太多了，有好人有坏人，万数亡魂寄存在他的灵魂深处的无间地狱，开始在他薄弱的时候发起总攻。
上一世他就是这么死的。
“妈的，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一群手下败将！”
江离紧咬牙关，其灵魂世界内开始向四周照耀起黑紫色的光芒，很诡异，就像是黑洞般危险。
那些向上攀爬攻击世界壁垒的亡魂被黑紫色光芒照到就仿佛被丢进了王水，惨叫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像是被融化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现实中江离在低空中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目光涣散，好像风中残烛，随时就要熄灭灵魂一般。
小剑也从嘴里脱落，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光芒尽散。
紫黑色光芒逐渐消散，可灵魂世界外还有成千上万的亡魂在嘶吼，在尖叫着拍砸着世界壁垒。
江离苦涩一笑，他真的灯枯油尽了。
前世造的杀孽太多了，也怪他，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好人坏人他都杀。
有一个格外强壮的亡魂，在壁垒最上层的位置，也是最为脆弱，它甚至能抵挡黑紫色魂光的侵蚀。它在疯狂的拍打世界壁垒，甚至都打出了一大片裂痕。
江离记得他。
“小离，你为什么？！？”
“大哥，我没办法，鬼修罗绑了丧丧，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
“......你.....算了....好好活...下去....”
江离笑着，眼泪就下来了，他没办法面对，曾经他最敬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刀下。
在灵魂世界的最深处，有一个亡魂披头散发，跟别的亡魂不一样，它被死死的压在魂渊下，一动不能动，它咆哮着，就连亡魂们攻打世界壁垒的活动它都没办法参加，明明它才是最恨江离的人。
在不远处没有任何威压的一处净土中，还有一个亡魂，面目不清，好像一个女孩，她没有黑色的残破魂体，还有一点点洁白，动作很轻柔，看向魂渊上方的世界壁垒也满是忧愁。
江离感觉好累，就这么睡去也不错。
那个最高处最强壮的亡魂猛烈的一掌，一小片世界壁垒彻底破碎，露出了金灿灿的一层。
就在那个亡魂即将接触到金色内壁时，时间仿佛无限放慢。
昭的声音出现了。
“你的灵魂挺热闹啊，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了吧，突然有点累了。”
江离目光温柔的看向那个亡魂，转而飞向无尽魂渊之下，他略过了那个披头散发的亡魂，来到那片净土。
“切，说着不要，还不是要靠我暂停。”
昭很嘴碎，不过并没有放开控制时间。
“丧丧，我跟你一块走。”
江离落在白色亡魂的身边，语气尽是宠溺和温柔。
丧丧见到江离的到来，很开心，她手忙脚乱的比划一通，好像在埋怨江离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江离摸了摸女孩的头。
这一刻，好像有一万种彩色的光照在她们身上，一扇门凭空出现，里面漆黑一片，恍若轮回之门，让人心惧胆颤却又有一丝希望。
另一扇门出现在他们身后，门里瑞光四起，仿佛极乐世界，仙乐鸣奏，一片安静而祥和。
江离牵起了丧丧的手，就像之前牵她那样，两人相顾无言，只是笑颜。
那时候，他是个哑巴，她是个聋子，他们两个却很快乐，很多时候两人之间的交流甚至只需要眼神，都不需要手语。
可就像很多悲剧一样，他必须失去她。
为了留住她，在丧丧濒死时，亲手终结了她的生命，留住了她的魂，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办法将其复活。
那个世界的能力有上限，他没办法了，他崩溃了，无尽他拘留的魂攻破了他脆弱的灵魂壁垒。
玉面判官，一脸痛苦的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地上是他平生第二滴眼泪，第一次是丧丧身死的时候。
现在跟第一滴一起，落在两人的身前身后，江离看着身后漂浮着第二滴眼泪的泛着瑞光的门，短暂的失神后，突然间，没有丝毫犹豫，牵着丧丧欲要走进去。
“真的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我太累了，不想博了，丧丧也累了，我陪她一起。”
昭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
他尊重他的选择。
不过就是再呆上不知道多少岁月，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江离望着眼前微笑的女孩，仿佛卸下了重负，两人手牵手走向了瑞光之门。
突然，丧丧将江离推了出来，自己一个人迈进了瑞光之门。
江离双目欲裂，疯狂的伸手想抓住丧丧。
门消失了。
丧丧只给江离留下了一抹回眸。
江离愣在原地。
手微微颤抖，嘴唇也在打颤。
第二滴眼泪流回到了他的眼里，又变成了新的一滴泪，停留在眼眶。
身后那扇漆黑的门霎那间吞噬了江离。
却好像一道空心的门，什么都没改变。
昭罕见的闭上了嘴。
时间又开始流转。
现世中那柄小剑剧烈颤抖，在江离的身下缓缓竖起，剑身之上的划痕消失殆尽，整柄小剑熠熠生辉，神辉流转，锋锐无比。
下一秒，便好似突破音爆之速，直挺挺的插入了江离的眉心，融入了进去，消失不见。
灵魂世界内，小剑呼啸闪烁，辗转腾挪，剑光所至，所有亡魂都被割裂成魂光碎片，化成星星点点的魂光，滋润着江离的灵魂世界。
最上方那个最强壮的亡魂伸手进了江离的灵魂世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而后便被小剑撕成碎片，化成的魂光弥补了之前破碎的壁垒，使之更加坚固。
转眼间小剑清理掉了所有的亡魂，飞到了魂渊深处江离的身边。
又缓缓飞到那个被镇压的披头散发的亡魂的身前，在惊恐的目光和惨绝人寰的嘶吼声中，斩下了不计其数的剑光，刹那间连魂光都不剩，彻底消散在了魂渊深处。
“好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逝去了，她选择让你活下去，你要向前看。”
“嗯，你说的对，她想让我活下去。”
江离的手和嘴唇停止了颤抖，嘴角又开始上扬，这次好像发自内心。
但总感觉还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回到了灵魂世界。
巨量的亡魂破碎补充的魂光让江离本就强大无匹的灵魂品质更上一层楼，现在内壁的金光都开始夹杂着几缕淡淡的彩色，开始渐渐透明，好像玛瑙琉璃一般。
他一阵恍惚，意识回到了现世，浮在空中，看着眼前的石头人，意念一动，那柄小剑便从眉心显露，只一瞬间便连续洞穿了两个石头人，石台的封印解除了，一道漩涡状的门显现在空岛之上，江离落到了地上。
“恭喜啊，你是十万年来第一次通过这个秘境的人。”
江离念头一动。
十万年？
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有存在有这么长时间吗？他怎么记得历史书上才几千年？
“你不要乱想了，我随口编的，我完全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
江离渐渐习惯了昭的说话方式。
挺好，非常之欠揍。
“你之前说我能带你出去？”
“对啊，你直接走就行了，我已经住在你灵魂世界内了。”
“？？？”
“所以你本身是一柄剑？？”
“怎么了，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我就是一柄剑。”
“是挺贱的。”
“我听出来你在骂我了。”
江离不再言语，他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伸手一掏，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拦着一个瘦弱的青年，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照片中间有一道裂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合在一起了。
照片的背面有三个字。
活下去。
江离笑了，眼眶里的第三滴泪掉了下来，融化了照片，化成一滴彩色的水，永远的留在这座空岛上。
江离转身走出了秘境，这个世界随之崩塌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