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战争来临

铂陵星·下层区·地下仓库

夜洛将喷溅的血液从自己脸上抹去，他线条分明的脸上只有冷漠，那个畸形的邪神子嗣残缺不全的身体正在地上微微抽动，它道行尚浅，根本无力突破夜洛的限制回到亚空间。它的身体被空间裂隙无情的撕裂，斩做数个部分，蓝色的污浊体液洒满整个仓库的地面。

而那些狂热的万变之主信徒，早已被无数至密的空间裂隙细细的切做臊子，连人形都看不出几分。

夜洛将目光在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和还剩最后一口气的邪神子嗣之间流转，一边惋惜，一边无情。

良久，似在默哀。

最终，夜洛决定终结这个尚不完全的奸奇眷属的性命。无数不存在实体却又能切割万物的空间裂隙出现在它已经断成好几节的身体上，将它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夺去。

万变之主奸奇。

考虑到巢都下层区这个虽然还过得去但也一眼望不到头的生活，夜洛觉得诞生代表变革之神的信徒倒也合理。

变革不见得是坏事，只可惜这掌控变革的亚空间存在不是什么好人。祂不像那位瘟命之主一般予以苦海中的人普世的拯救，祂只将赐福给予那些祂觉得有趣的事。而这些人所能获得的，大抵只是他们无限欲望中的一环。

换言之，若你放任自己沉沦，且运气够好能被祂看中，那么你便可以借助祂的力量去实现你想要的。但能实现多少仅听凭祂那阴晴不定万变难测的思绪，并且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最后实现的结果都一定会是向下取整——只会更坏，不会更好。

在确认邪神子嗣的最后一丝生机都已湮灭后，夜洛才小心的撤去对整个地下仓库的空间封印。

他并没有再次遁入平行位面，而是选择大摇大摆的从通往地面的楼梯离开这个地下仓库。仓库的地上部分还有十几个信徒残余，由于地下部分被夜洛的空间封锁，所以他们一直对地下的部分一无所知。这伙正在自娱自乐的狂信徒只是看到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走出来，在调动记忆思考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被空间裂隙抹了脖子。

夜洛并不打算处理尸体，这个时代人类帝国的法律成功实现了从管制范围到技术手段的全面退步，只能恩泽到那些上层区的大人物，而下层区这些真正构成帝国这座金字塔的基石，只能得到有限度的公平与正义，甚至还时有时无。

不过，这次凶案的遇害者都是一群该死的人，于情于理，除了会给他们的爱人留下一些难断舍离的伤痛之外，并没有什么害处。

古往今来，当公理与光明无法触及的时候，私刑，就是对律法最正义的违反。这条隐藏的逻辑贯穿整个人类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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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次回到阳光之下，但那作为母体的女子临死前的面容与低语仍如同梦魇一般在夜洛面前挥之不去，他很清楚这种极端的人体实验属于个例，但他就是无法将其简单的当做一个普通的邪教案件。

他走在下城区的道路上，这道路并不宽，用于铺设的泥砖早已老化开裂破碎翘起，地面呈现出了无生机的青黑色，而他正站在一片稀有的阳光下，即将走入前方由无数老破筒子楼堆叠而成的无尽阴影。

夜洛不愿再等。

他闭上眼，投身于幻变空间的怀抱中。三维立体的下城区在他眼中被扭曲变幻成一个二维的平面，被他信手拈起，翻来覆去的察看。

他的眼瞳中溶解着高维空间的银灰幽夜，他的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女子的脸。

他又想起自己曾驻足观看的那位母亲，与她的两个孩子。他逐渐开始理解着平凡人的生命，理解了为什么为何人们即使贫瘠，也会养育孩子，即使一眼便可望到头的永远不会富裕，但也依然努力生活。

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人类并不是为死亡而生，而是为见识世界，见识爱与希望，见识美与和平而生。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也是人类存在的证明。

他睁开双眼，将包罗整个下层区的二维空间平面图一眼觑破。

就连一条街一条街的侦测与扫描也嫌太慢，夜洛的决心韧似金铁，他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者，再度在他眼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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铂陵星·巢都高塔·领主府

沙罗在政务厅待了整整一天，在进行短暂的休息后，他又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使有各种科技记录手段从旁辅助，但纯粹使用纸质记录的星球智库图书馆仍然令他感到难以招架。

快速的扫描过绝大部分书籍之后，他只选择了记录最近几百年历史的区域，将这之中不论正史或是传说故事的部分尽数阅读。

现在，结合在政务厅了解到的时事新闻，沙罗对整个银河的现状与动向，已经大致了解的七七八八。

接下来，他有明确列出条目的最后一个任务，是进入领主府，找到铂陵星之主，科莱威·洛卡斯特本人，不请自来的替他检查今日的工作事项，以确认他是否是一个合格的星球领主。

当然，沙罗本人也在格拉诺夫星之后深刻的对自己做出了反思。对于目前这个人类帝国来说，他黄金时代的合格标准似乎有的过高了。他告诫自己，日后行事一定要有耐心与宽怀，不能轻易地对一个星球的领主下手，即使他再怎么不称职，也需要慎之又慎。

于是，在这个折算成标准泰拉时一天有32个小时的铂陵星的一个下午，沙罗悄悄地潜入领主府议事厅，旁听了他的一场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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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关于铂陵星防御网络建设的会议，自从大裂隙张开的一个月以来，类似的大小会议开了不下上百个。

今天讨论的，是关于海军关于建造更多舰船的申请，与近地轨道防御空间站的建设。

铂陵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卫星，自人类帝国将其发现以来，它的近地轨道中就环绕着大量的陨石碎片。机械神教的学者推测铂陵星的行星可能在很早以前因为一场意外而破碎，而现在飘荡在铂陵星外围的这片陨石带，就是由其卫星的碎片构成。

铂陵星的行星防卫军力主依托环铂陵星陨石带建立近地轨道防御，主张将防卫圈扩张到行星之外，利用易守难攻的复杂陨石带建设大量小型“太空碉堡”来阻击敌人，通过大量复杂的防线拖延足够多的时间以组织反击并等待援军。

而铂陵星的帝国海军舰队则强烈要求增加舰船数量，扩大伊萨雷斯星系的舰队规模，才有足够的力量抵御混沌威胁，并且还可以在星系的其他星球受到威胁是提供支援。

行星防卫军认为以伊萨雷斯星系的帝国海军力量绝无可能在太空作战中正面战胜混沌部队，而帝国海军则认为行星防卫军都是一群缩头乌龟。虽然在反复的提案拉锯中，双方的布防工作都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但并不妨碍他们依然吵的不可开交。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知晓他们都是一片好心的科莱威通常会在他们大吵一架之后的中场休息时段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将双方的策略都折中的进行执行。但这种情况最近几个月来正不断增加，对铂陵星的资源消耗已经到了他难以承受的地步，时至今日，这个铂陵星的领主正处于两难之中，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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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白热化，但沙罗却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争斗与辩论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想看看事情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子。

科莱威把双手杵在桌上，然后把下巴沉默的撑在手背上。

谈判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从日头正盛谈到太阳偏西，行星防卫军与帝国海军各执一词，双方已经从激烈交换意见，升级成直接问候对方家人。在这三个小时内，作为领主的科莱威一句话都没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铂陵星的最高掌权者正在不断积累情绪，很快，他的决断就将到来。

拟态隐形下，沙罗耳中的通讯终端突然传来震动，罗兹威尔轻佻而玩味的声音直接作用于他的思绪里。

“老大，我在上层区的国教教会里发现一些好玩的，夜洛也有点收获，现在已经送到领主府了，按照这颗星球上唯一还算好用的机构的工作效率，马上你就应该能看到了。”

果然，随着他话音刚落，一个双臂都被义肢化的书记员轻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进来，低声伏在科莱威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即，沙罗看到科莱威猛地一拍桌子，暴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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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只有一米八几的大领主并未经过什么明显的人体改造，但他猛地拍桌而起甚至能镇住场上数位争执不休的改造人壮汉。沙罗有些惊讶的挑挑眉，看来这位大领主是位真正的实干家，否则只用威逼利诱是绝无可能让这些战斗力仅次于阿斯塔特星际战士的改造人勇士尽数鸦雀无声的。

科莱威咆哮起来，显然，会议室里有一方要倒霉了。

“该死的PDF，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上层区的国教被基因窃取者偷梁换柱了，他们的信徒甚至光明正大的在街上传教，拉人去给那个鸡贼当午饭！这事你们谁知道？”

“我再问问你们，下层区警务局三队的大队长，是个该死的奸奇信徒，杀了一堆人还把全家献祭了，召唤出一个丑了吧唧的邪神子嗣，差点把整个下层区掀个底朝天！你们谁知道？”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吵架的劲头呢？都不知道？那你们猜猜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有个他妈的好心人！把他妈的基因窃取者主教的头！和他妈的邪神子嗣的尸体！塞在一个他妈的礼盒里！还带了一张他妈的纸条！告诉我他妈的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都闭嘴了？你们他妈的是人啊？天天就知道往外堆防御！家都要没了你告诉我防谁？家不重要？家给了？你怎么睡得着的？你就不怕半夜被混沌信徒和基因窃取者敲窗玻璃？”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或者管不了，你们是行星防卫军，你们吃着这颗星球上所有人民的饭，享受着这颗星球上所有人民的供养，那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就都和你们有关。不知道就去知道，查不到就再去查，大裂隙就堵在我们家门口，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哪怕，一点，后院起火的消息！”

盛怒的科莱威将行星防卫军一派骂的狗血淋头，长桌一侧七八位大小军官全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行星总督不加掩饰的怒火代表他们一段时间内将在谈判桌上彻底失势，但他们更多的只是感到愧疚，能在这间会议室中参会的人大多清楚科莱威的为人，他们在谈判桌上针锋相对，只是为了能给自己的方案多争取一些资源，而这些方针本该获得的资源，一分都不会少。

虽然狠狠地挨了一顿骂，但行星防卫军的将官并不会因此记恨科莱威，反而是对面的帝国海军将领坐不住了，他们不好直接开口为防卫军说情，只好转了个弯，主动降低了一些物资需求。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以后也少在这跟我假模假样的唇枪舌剑，既然卡迪亚失守之后大裂隙堵在我们脸上，那我们就是新的卡迪亚。”

科莱威烦躁而疲惫的挥挥手，示意停止争吵。

“都给我记住一点。这个帝国虽然烂，虽然好像一个淤积的化不开的大粪坑，但这个大粪坑，是我们唯一能够栖身的居所。如果不住大粪坑，就住在地狱里，就住在火堆里，就让亚空间邪神、绿皮兽人和泰伦虫族把我们当成砧板上的肉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你们平时吵吵无所谓，关键时候都给我把隔阂丢在一边，心放齐一点，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科莱威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会议室。他并没有为行星防卫军和帝国海军的争论画上一个句号，因为这本就没有必要。

但他没能出得去会议室。

另一个面色惊惶的领主府文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用凄厉恐惧的声音大声向领主和会议室里的一众军官通报。

“大人！不好了！大裂隙侦测到异动！一支混沌舰队正在向伊萨雷斯星系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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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裂隙触须·伊萨雷斯星系外围

紫黑色的瘢痕正不断跃动，如果太空能够传递声音，那么整个伊萨雷斯星系都将听到大裂隙不安分的蠕动。

大量的混沌舰队从大裂隙中涌出，以星际海盗、叛乱星球舰队、黑暗机械神教与大量纳垢恶魔所组成的联军，在伊萨雷斯星系之外快速集结，向着伊萨雷斯星系气势汹汹的赶来。

这支混沌舰队的信仰几乎全部从属于瘟命之主纳垢，它们的舰船被金属瘟疫改造，变成肮脏的活体舰队，大量的触手和肉质从舰船各处增生，所有的舰员乃至机魂都已经彻底堕入纳垢慈父的怀抱。

在数量迫近万余的混沌舰队快速靠近伊萨雷斯星系之时，他们所惯用的，从亚空间中大量涌出的太空废船也被作为先锋投向了伊萨雷斯星系。这些舰船被装上亚空间的恶魔引擎，其中隐藏着无数腐败致命的纳垢瘟疫，以远快于混沌舰队的行进速度冲向伊萨雷斯星系的每一个星球。

某种能够破除真空限制的亚空间尖啸已经穿过大裂隙与伊萨雷斯星系之间的茫茫宙域，抵达了铂陵星地表。

这股来由无名但震人心魄的恐怖尖啸让整个铂陵星似乎都打了个冷战，宣布着战争的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