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耐心从哪里来
塞尔意动。
看见他的表情，乔笑了笑：“并且这并不会花费你太多的时间——找人这件事现在就可以开始。”
于是塞尔点了点头。
乔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但杜恩的直觉告诉他，乔松了一口气。
伯尼城邦有六万人口，在这个时代毫无疑问的属于大型城邦。
城邦内所有人的是火焰的浅信徒，会在遇到危险时祈求帮助的那种；有四千余人与火焰之神建立了联系。
这四千余人之中，有三千人是“绿炎”，他们只是体格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强，能够简单的制造出火焰，将可燃物点燃，各自发展出了威力不强但极富创造力或者实用的能力。他们有各自的工作，但是当城邦需要的时候，又能很快的集结起来。
另外八百人是“黄炎”，他们属于教会和城主府的基石；剩下的两百人是“橙炎”，是城邦的中流砥柱。
至于“红炎”，则只有乔一人。
一个月前，伯尼城邦正在为火焰节做准备，一位临时工在给教堂围墙挂红色火焰挂坠的时候，失足落下楼梯。
就在监工和旁边的人一同赶过去看他，准备将他送往医院的时候，那个人在所有人面前爆炸了。
乔对此成立了专门派遣人员调查，想找到真相。
没想到的是，调查的效果并不好，而那件事情只是事件的开端，引起了整个伯尼城邦的恐慌，在此之后，伯尼城邦各个地方时不时有人爆炸。
于是乔加大力度，十位橙炎各自带领十人的黄炎小队，各自对这件事展开调查，希望找到根因的同时，阻止事情的继续发生，让事态不再恶化。
事情持续了很多天，在一共死亡了三百多个人后的一周前，却又戛然而止，再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但直到现在，那些人为何会爆炸依旧是个谜团。
在明面上，乔和所有的橙炎一样，表示事情“正在调查”，实际则冷处理，只希望事情快速平息，希望群众转移注意。
而暗地里，她让心腹手下继续调查。
在紧张的气氛中，伯尼城邦迎来了火焰节，塞尔这个奇怪的三人队伍踏入了城邦，三个无辜者被当作导致爆炸的凶手。
随后的事情，塞尔已经知道了——在身边连续爆炸了三个人之后，他们来到了这里。
乔的女仆为他们准备了红茶和糕点，带来了一本厚厚的资料。
“这是之前调查的进展，我想各位可以看一下。”
塞尔按住了它的厚重封面，组织了正准备翻阅的杜恩，问道：“你让我们帮什么忙？你的上百人的队伍都难以弄清楚真相，我想我们也做不到。”
“沃伦先生，我只是希望各位能够暂时居住在伯尼城邦的监狱里，等待那些小队的审问，并将他们的问题、程序、态度告诉我。”
塞尔的眼睛眯了眯：“你怀疑他们之中有内鬼？”
乔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塞尔松开了手，看向了杜恩和温斯顿，征求二人的意见。
杜恩的直觉告诉他应该答应，于是他点了点头；温斯顿思考许久，咬了咬牙：“好。”
“这些资料就留给你们阅读，在监狱里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打发时间。如果你们有任何的想法，也可以与我交流。”
说完这些，乔招了招手，远处的仆人看到了她的动作，走了过来。
他们带着塞尔三人，沿着来时的路重新走了出去，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这次这两马车有车夫了。
马车缓缓朝着伯尼城的监狱行驶过去，伯尼城邦的百姓早就在这条路上等待了，他们怒气冲冲，似乎随时准备将这里的房顶掀翻。
看到那三个人坐着押送囚犯的马车从教堂里出来，他们纷纷举起双手，欢呼起来，身上亮起更多的火光。
在这个最重要的节日里，杀害三百到多伯尼城邦居民的人被抓，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是节日里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塞尔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他在思考，指物针只有一个，他应该怎样才能利用好伯尼城邦的力量——或许恒星女神的城邦、塞尔的附属也都可以加入进来，提升效率。
思索中，三人被拉到靠近城邦边缘的监狱。
塞尔三人被放入三间连续的房间里，里面摆放了最好的用品，负责看守他们的是乔的直属手下，是一位橙炎，名为安格斯。
“各位，辛苦了。”他将几个精致的盘子分别端入三人的房间，这是特意准备的伯尼城的特色食物。
塞尔拿起一盘糕点尝了一下，这是一种带有花香的甜点，口然软嫩，有股牛奶的香气。
两块甜点入口，透过并不隔音的监狱墙壁，塞尔听到了外面马车停下的声音。
“各位，恐怕要辛苦了。”安格斯说道。
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塞尔被带到一个奇特的建筑内。
这栋建筑在监狱内侧，用“栋”形容它似乎有些夸张，它只有十个平方，一层楼，整栋建筑只有这一个房间，从房门出来就是露天的道路。
在这个房间内摆放有桌椅，还贴心的摆放了一杯红茶。
伯尼城邦的桌椅也喜欢用石质材料，不过和莫林城害怕暴躁老哥的物理破坏不同，伯尼城主要是为了防火。
塞尔坐在了那杯茶旁边，安静的等待。
一位穿着和安格斯一样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这个人是个光头，没有头发，两条眉毛中间有一条刀疤。
他的脾气相当暴躁，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坐在塞尔对面的椅子上，顺势将握拳的手放在了那张桌子上，发出了相当大的声响，桌椅都仿佛震颤了两下。
“就是你杀了那么多伯尼城邦的人？你如果说出来作案手法，我就给你个痛快！”
塞尔没有吱声，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
刀疤的手又朝着桌子上使劲锤了几下，让塞尔的茶水洒落出来，溅在了桌子上。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塞尔仿佛又回到了莫林城邦，在那里做一位“普通”城防卫队成员的时候，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暴躁易怒。
但后来，塞尔发现，他们原来也可以变得声音轻柔，变得语气平缓，变得不再急性子，甚至不再因为脑子里少了一根筋，而莫名其妙的顶撞他。
当初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或许，是从他暴露身份，展示实力的那天起。
他先习惯性的抬了抬头，似乎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房间虽说有窗户，但是窗户外面并没有人。
既然没有受到监控——
塞尔看了看这个脸上有刀疤，看起来似乎十分凶狠暴躁的男子。
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专门用来探视的房间内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跟随刀疤而来的两个人跑到了房门前方，想推开门查看，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们既是刀疤的手下，也是他在拳击术上的学生，在觉醒能力和体术上都远不如刀疤，恐怕就算进去了也只有同样哀嚎的份。
于是他们急匆匆的跑向管理者那里准备求救，却看到安格斯斜靠在那里，相当悠闲，好像在欣赏一场美妙的音乐会。
于是，刀疤的两个手下不再试图询问，一个人焦急的在外面等待，另一个人跑了出去，搭乘了一辆马车，准备前去求救。
安格斯没有阻止，静静的看着他们去想办法，拿了张纸，在上面不知道记录了些什么。
几分钟过后，塞尔重新坐回了那张椅子上。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面还有溅出来的几滴茶水。
刀疤笑了起来，虽说常年低沉着脸，让他的笑容显得相当僵硬，但他努力保持，右手将杯子拿了起来，左手放在桌子上使劲擦拭了一番，又将茶水重新放了回去。
塞尔悠闲的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说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刀疤坐不住了，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殷勤的站在塞尔的身后，一边轻柔的为他锤打着肩膀和手臂，一边轻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您做的？”
乔没叮嘱过要他撒谎，于是塞尔说道：“不是。”
“好的，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是您呢？”他用相当夸张的语气回答了一句，“我这就去回复他们！”
看着他打开门一路小跑出去，塞尔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看来，这些看起来满身肌肉、力量强悍的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他不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悠闲的享受着这一杯红茶。
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次这个人身材矮小，有一股书卷气息，带着黑框眼镜，头发稍稍卷起，还背着书包，像是个学生。
“您好。我是海勒，我没有问题想问您。”
塞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扇门一直打开着，海勒没有理会塞尔，他有些费力的将石椅搬了起来，放到了门口，重新坐下。
外面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海勒悠闲的数到。
又进来了一些人。
“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我想，五个应该足够了，毕竟作为橙炎，完成这种工作的时候，最多带领五位黄炎。”他说道。
塞尔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海勒关上了那扇门，将椅子挡在了门口。
“你们应该和乔认识，甚至关系不错吧？
其实我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这几个月，乔一直有离开伯尼城邦的想法，她要去追寻一些事物，一些与伯尼城邦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东西。
于是，她准备了一场戏法，制造了一场闹剧，让那些人在伯尼城居民的面前爆炸，实际上他们依然活着。
她想通过我们对这件事的不同反应，弄清楚几位红炎候选人的品格和能力，看看谁才是最适合继承这个位置的人。
让我猜想一下，或许她和你商议，用你们的友情，或者一些利益打动了你，希望你告诉她我们在你面前的表现？
不过这并不重要。
有的时候乔女士就是太过理想主义了，她觉得我们无论能不能看出她的想法，都会跟着做，会努力在她面前展示能力。
但那又是何必呢？
乔女士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我是个喜欢将一切把握在手中的人。
在学校的考试是这样，能力的成长是这样，成为红炎、成为城主的事情上，也是这样。
无论我表现如何，都有可能被她找出各种理由拒绝和搪塞，她总有办法愚弄那些愚蠢的伯尼城居民，让他们相信她的选择。
相比较起来，直接拉她下马，是不是更方便快捷？”
这个小孩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打了个响指。
砰，砰，砰，砰，砰。
并不连续的五个巨大爆炸声响传来，这五个人在塞尔眼前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开来。
海勒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塞尔依旧坐在那里，表情没有变化。
他安静的等待着。
站在外面等候的安格斯一把火烧开了这扇木门，看向一片狼藉的房间，看向地上那个无辜的小男孩。
海勒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但能成为黄炎，成为红炎的候选人，他的实力在很多人之上，这些爆炸的威力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
他的全身燃烧起炙热的火焰，在他的特意控制下，这些火焰没有将脸上的血水蒸发，让这副场景显得更加悲壮。
火焰将他从地面上举了起来，朝着门外飘了出去。
他悬挂在半空，将目标对准了那个小小的房间。
一簇又一簇的火焰从门洞、从窗户，不断的闯入那个房间内部。
塞尔的身边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这些火焰没办法靠近他。
但是它们污染了房间的空气，让塞尔相当生气。
于是塞尔站了出来。
“你杀了他们？他们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他们为伯尼城的安全与稳定付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他们是伯尼城邦的英雄。
而你，让他们全部爆炸了！”
海勒声嘶力竭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