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敌邦又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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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亡者·归途

塞尔记下了薇拉的话,尤其是那两个地址。

诺里斯在旁边摆着纸币,一字不漏的将这些话记载下来。

他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觉得这个女孩使用的词语相当奇怪,却又难以从中获得任何信息。

而塞尔却异常珍视,他拿过诺里斯的纸币,在上面写下了几个诺里斯读不懂的字。

“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将薇拉点的食物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现在,享用美食吧。”

塞尔朝着窗外看去,时间静静流淌,仿佛岁月静好。

郊外的土地上异镜与现实交织,已经到了难以分辨的地步,行走在这些道路上的普通人,时常陷入异镜,无法离开,最终只剩下枯骨。

偶尔弥漫出的幽海里埋藏了太多诡异的事物,即使是超凡者也不敢靠近。

唯一让人稍稍轻松的是,恶劣的环境让野外难有猛兽生存,人们极少受到来自其它生物的威胁。

与异镜分隔较开的位置被修建起一座又一座城邦,能够在城邦外行走的只有超凡者,和受到神灵的庇佑或者超凡者保护的普通人。

这样的情况无疑是稀少的。

找了一块稍稍平整的巨石,从菲比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垫子、许多食物,塞尔坐在上面,看着斜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他此时正在安抚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慢条斯理的享用着这些食物,一举一动之间有种割裂的感觉。

这个人叫做“温斯顿”,原本是个普通人,与他的妹妹菲诺米娜一同生活在被称为“烈火之都”的伯尼城邦。

菲诺米娜是一名标准的超凡者,她的力量来源于火焰的神灵。

一次正常的任务,菲诺米娜因意外死亡在了异镜,甚至难以回收她的尸骨。

温斯顿知晓了事故的大致情况,对伯尼城邦他并没有怨言,但是他执着的希望她能够回到身边。

于是温斯顿想到了母亲去世时交给他的一件物品。

那是一本“亡者·归途”教派的圣典。

绝望之中的男人诵念了圣典里的那个名字,企图献祭自己,获得扭转生死的力量。

他成功了一半,妹妹菲诺米娜的灵魂以极大的代价重获新生。

由于他经验不足,没有准备好容纳菲诺米娜灵魂的载体,紧迫之下他接纳了这个灵魂,让妹妹寄生于他的体内。

更换身体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存粹的外行人温斯顿本能的知道容纳灵魂有着相当苛刻的血脉条件,却又没有对应的知识,不知道如何炼制那样的身体,只能保持现状。

他离开了伯尼城邦,因为那里的人信仰的烈火,是他们这种与死亡为邻之人的克星。

菲诺米娜从一开始的正直、铁血、善良,渐渐变成了如今这样会教唆他杀人的样子,虽然共同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温斯顿却觉得她越来越陌生。

这正是让菲诺米娜重生付出的必要代价——另一个灵魂跟随着她重生了。

它正在慢慢成长。

温斯顿对此有些恐惧,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依旧保持着内心的那份善良,不希望菲诺米娜走上歧途。

但如果阻止、劝说菲诺米娜,那她的意志就会消沉,让另一个灵魂主导;如果支持,她又会变得更加暴虐,被另一个灵魂同化……

温斯顿尚未找到解决办法,不过只要菲诺米娜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便不再多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

听着他一边让妹妹享受食物,一边趁着没有咀嚼的时候为塞尔讲解这些往事,塞尔积攒了许多谜题,等待询问。

直到最后一个糕点被他塞入嘴中,塞尔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哥哥,我吃饱了。”

温斯顿的表情又变得清澈,他朝着塞尔点了点头:“感谢你的帮助。我想你也有一些想从我这里了解的事情,请直说。”

“我的妹妹离开我的时间不短,我有机会像你一样,让她的灵魂重获新生吗?”

“她是怎么离开的?”温斯顿说道,“如果是普通的方式,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连灵魂也被污染,过了这么久……”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话相当让人沮丧。

但塞尔没有在意,他并没有遇到那种最悲惨的情况。

“她遭遇的是最普通的刺杀。”

比起菲诺米娜刚刚死亡的时候,此时的温斯顿成熟了不少。

他立刻有了许多想法。

“最好的办法是你也诵念归途的名字,称为他坐下的超凡者,你就能亲自去寻找和处理你妹妹的灵魂,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式。

我也可以代劳,只是我并不认识你的妹妹,效果不会太好。”

塞尔点了点头:“我考虑考虑,决定了再告诉你答案。不过我听说,通过神灵称为超凡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座几万人的城池里,受到眷顾的也最多几百个,大多数还是只增强了一点力量的那种;我如果就这样诵念他的名称,真的能成功吗?”

“我无法保证,对这些事情我了解得很少,需要你自己考虑。”温斯顿说道,看着这个和他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温斯顿不介意帮他一把。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小东西——比如那个总是能拿出很多食物的袋子。

一只毛绒玩具从塞尔的手上飞了出来,它的造型相当奇特,它的左边眼珠就像是个指南针。

它相当勤劳的开始整理食物残渣,将铺开的桌布放好,而塞尔蹲坐在一旁,相当忧心。

他更倾向于第一种选择,想要自己去寻找比莉的灵魂,想要亲自接引。不用温斯顿解释,他也能猜测到,他自己去和让温斯顿去,必定有相当大的差距。

唯一的问题在于,那位代表归途的神灵,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教派的信仰中心,同时是另外一位从神的大主教的人,成为他的信徒?

专业的事情就要去咨询专业的人。

塞尔睁开眼,已经坐在了莫林城大教堂的办公室内。

这是特意为塞尔准备的办公室,相当宽阔,与其它办公室完全不同。

一张硕大的石桌摆在进门右手边,桌子后面是皮质椅子,再后面有两个木制书柜摆放在左右两侧,中间挂着一个装裱起来的画框。

画框里是莫林城特产的黄纸,纸张上“画”着一些黑色的线条。

没有人认得出来那幅画的意思,只知道它是塞尔城主亲自写下的东西。

唯有塞尔自己知道它的内容。

那是两个毛笔大字:“归家”。

桌子前方还有一把椅子,是便于挪动的类型,当有人来找塞尔的时候,他们就自觉的将那把椅子拿出来,放到塞尔的桌子对面。

此时这张桌子上坐着一个人。

虽然早就成为了一个城池的主人,但此时坐在这里,他依旧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塞尔先生,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你听说过‘亡者·归途’这个教派吗?”塞尔没有多的时间浪费,直问道。

索尔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有所了解。归途教派较为特殊,他们并没有所属的城池,没有教皇、大主教等职位,他们的信徒散步在每一个城邦,当你最亲密的人离世,你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信徒。

他们宣传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终点,作为亡者只是精神穿过了异镜,到达了彼岸,人生尚有归途,还有机会和亲人团聚。”

“他们是否可靠?”塞尔继续问道。

“没有人知道。”索尔摇了摇头。

“如果我诵念他的名字,你觉得会不会得到回应?”塞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惊骇,将索尔从椅子上惊了起来,撑在石桌上,才勉强站稳。

“塞尔先生,您,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

塞尔笑了笑:“不必担忧我的安全问题,当初诵念恒星女神的名字时,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不理睬我。”

索尔的声音都不如刚才平稳了,听到这种消息他实在是很难继续假装平静。

他仔仔细细将自己过去阅读的书籍、收集的情报、口耳相传的故事都思索了一遍,最离谱的部分也只是觉醒者诵念了神灵的名称而已。

“塞尔先生,过去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我恐怕无法给您任何信息供您参考。”

塞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为难他。

也不再为难自己。

“我决定了。”他朝着温斯顿说道。

他从来不是个顾虑太多的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迟疑。

于是,塞尔低下了头,将双手合拢,放于胸前,默念道:“愿归途庇佑。”

——

成为了异镜深处那个神秘神灵的从神以后,恒星女神有了强大的力量来源,她的精力渐渐变得旺盛,她似乎不再需要那么多来自信徒的精神力量。

但当她返还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精神力量似乎有一股阻力。

她有些疑惑。

于是观察了许久。

或许是过去对手下精神力的汲取实在是太猛烈,导致恒星教派的人都以“没脑子”著称,他们甚至演化出了“信徒和智囊团”这样奇怪的形势……

就连恒星教派的几个城池都承认了这种说法,这渐渐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于是于她的信徒心灵中留下了顽强的印记。

他们承认了自己的智商不高,将这当成了恒星教派的特色,他们愿意承受这样的宿命,即便如此也要信仰女神,似乎无形之中让她的信仰更稳定了一些。

于是,如今,即使想将精神力量回输给他们也无能为力。

女神的表情飞快变化,强迫自己观察起现在几个城池的形势。

从与信徒的联系中,她知道了信仰恒星的七个城邦发生的变化,知道了白雾教派那位神灵用分身加入恒星教派、成为大主教的事情。

那位神灵相当特殊,他的城邦就处于异镜之中,他的本体一直待在那座城堡内部,哪怕身处异镜边缘,依旧能看到那座城邦悬挂在头顶。

许多神灵驻守于异镜边缘,防范着黑渊的侵入,而白雾却从不离开他的城邦。

在无数精神力量涌入她的头脑,而她用在应对这里异镜破损的精神越来越少后,恒星女神靠着极高的精神力,似乎透过异镜,看到了塞尔城邦深处,看到了那里埋葬的巨大破损。

或许塞尔城主并不是特立独行,他也在镇守属于他的裂缝。

恒星女神有了这样的感悟。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浑身漆黑,没有血肉,只剩下一具骷髅的人坐在了地上,身体骨骼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没有穿衣服,他毫无血肉的身躯似乎已经用不上衣物。

没有人能看出他睁眼闭眼,更不知道他的表情。

他的前方,异镜的诡异雾气稀薄的位置,露出一个恐怖的黑色撕裂洞口,似乎要将一切卷入。

和恒星女神周围的空寂比起来,他周围能隐隐约约看到许多人。

异镜的空间错乱,这些是暂时飘荡在他身边的人影。

没有人说话。

除了他这个没有表情的人,其它每一个人脸上似乎都充满了痛苦。

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他觉得自己曾经看到过生存与死亡的真相,于是将自己的教派解散,将亡者教派的圣典散布出去,不再主动传教,只有真正需要的人才会找到他的圣典,只有敢于献出生命的人才会成为他的信徒。

这是一种自然的筛选,保证了每一个亡者教派成员信仰的存粹。

但也是因为这样“随缘”的方式,让亡者教派的成员越来越稀少,与他连接的人越来越少,应对起这片裂缝,越来越力不从心。

他叹了口气——或者说,心里叹了口气,因为并没有相应的器官让他做出这个动作。

接着,他从信徒那里,更加贪婪的借来了力量。

这是充满了悲伤与恐惧的力量,这是弥漫着泪水的力量。

这是关于死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