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看到高适这种，人生突然被幸运砸中的手无足措，杨国忠感觉很有意思。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本以为已经不会有所改变的人生，突然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所以他才能坐在这里，对着所有人发号施令。
“别急，就把你以前想过的，慢慢说给我听听。”
高适本身的性格是很稳重的，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
机会是摆在他面前了，但能不能抓得住，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高适十分珍惜这次的机会。
毕竟，人生想碰上一次这样的机会，可太难了。他已经碰了五十年，还一无所获。
“自本朝由府兵，改为募兵以来，军中人心渐散。大家都说当兵吃饷，卖不卖命一个价，又何必去拼？军队迷失了，不知道要守护什么？”
杨国忠有些震惊，万没想到高适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一眼看透了本质。
关于府兵改募兵，朝中也是争论了很久。但没办法，还是得改，原因是府兵家里的田，已经被侵占殆尽。府兵制已经走到了尽头，没办法再继续了。
造成这种结果，还有他杨国忠一份责任。
在李林甫还是宰相的时候，杨国忠掌管户部，颁行过一道法令。天下农民交租，不再交粮食，改为交钱。
就这一道简单的法令，就让所有农民不得不低价卖粮。卖粮的钱实在不够交租的，就只能卖地。
最后造成了大量农民失去了土地。
改募兵之后，朝中一些敏锐的大臣，已经发现兵无战心的情况，可是却毫无办法。
但安禄山那边，却并没有闲着。他大量罢黜汉将，任用胡将。把没有战心的汉兵逐渐淘汰，换为胡兵。
这也是为什么安禄山叛军的战斗力一枝独秀的原因。
杨国忠本以为，在当今时代，没人能看透这一点。
可高适居然看到了。
这不能不让他意外。
“那你认为，要如何让士兵产生战心，重新在心里树立起要守护的东西？”
杨国忠只是下意识的反问，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是简单到自然而然的。
可这简单一问，却让高适也惊讶了。
“杨相，你居然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杨国忠脸色一黑。
“你这是什么话？敢情你一直拿我当大傻子是吗？”
高适很尴尬，他这个人的最大缺点，就是不会说话。
连忙解释道。
“不敢不敢，杨相，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观点我也曾上疏向朝廷提过，却被驳回了。”
“当时……就是你，给了我四字评语——一派胡言！”
杨国忠摸了摸鼻子，顶着这个奸相的身份，还真是难啊。什么锅都要替他背着。
他也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档子事。
“咳咳，说正事，你有什么办法？”
高适本来都已经心灰意冷，可今天杨相突然一反常态的，问起他对兵制改革的建议。
自己的观点突然被重视，高适有些燃起来了。
“募兵最大的弱点，就是为钱而战。所以只要叛军许诺更大的好处，他们立刻就倒戈投降。”
“我认为，要让募兵有战斗力，就要给他们分发土地。有了土地，就有守土之责，才会有战斗力。”
这话不出杨国忠的意料，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高适却没有说，土地从哪里来？
土地一共就那么多，国家要拿来当做奖励发放，要么就得没收一些人的，要么就得出去抢。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高适能解答得了的。
杨国忠心里门儿清，他要考校高适的本事，也不能考他认知以外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给你一批土地，让你拿去激励士兵。这样就可以建立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长安守卫军？”
高适从来没觉得，有人能跟他说话这么投机。要不是杨国忠国贼之名太响亮，他都想把杨相引为知己。
这天聊的，太省劲了。
“正是！我认为，要想守住长安，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土地来聚兵。士兵要守护自己的土地，就会爆发出远超叛军的战斗力。”
“若能按照我的建议执行，长安必胜！”
这是从杨国忠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听到必胜的话。除了高适，还真没什么人，能有这种信心。
高适见解，虽然还是简陋了些，但至少真的说在了点子上。
杨国忠毫不犹豫。
“可以，我上报陛下，立刻授予你长安防御大总管一职。先行批给你京郊土地一百万亩，你现在就持我的宰相令牌，组建大军。”
“这支军队需要重新起一个名字，就叫大唐神武卫！”
高适激动领命。
他走长安这条路，足足走了三十年，走成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了，依然徘徊在权力圈之外。
如今，杨相慧眼识英雄，对他委以重任。一片拳拳的报国之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高适觉得，似乎天下人都误解杨相了。他哪里是世人口中那个万恶之源的奸相？明明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千古名臣！
此刻，杨国忠的心里也在纠结。
顶着杨国忠这个名字，实在是给自己造成太多困扰了。自己虽然也是个奸相吧，但跟他明显就不是一类人。
最后，还是当众宣布。
“大唐要有一番新气象，本相宣布，从今天开始，杨国忠这个名字就不用了。本相新名，杨天真。”
这个名字，是临时想的。取这个名字的原因也很简单，堂妹杨玉环曾经出家为女道士，道号太真。
杨太真的哥哥叫杨天真，这很河狸吧。
改名对别人来说很难，要上报官府，修改户籍。但对杨天真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除了右相的官职外，还兼任吏部尚书。自己的档案，就在自己手里握着。（天宝年间的吏部，改称文部。这里继续用吏部的称呼，是为了减少阅读障碍。）
高适这个时候，忽然弱弱地问了一句。
“杨相，京郊一百万亩土地，这不是个小数目，敢问这些土地，从何而来？”
京郊寸土寸金，根本没有闲田。
高适也就是脑子慢了点，直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不得不问。
杨天真从还没返回长安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个问题了。
土地还能从哪里来？
总不可能凭空造出来！
抢呗！
“一会儿监门卫、金吾卫、千牛卫，剩余的兵将全都会来宫门前听令。你先将他们编入神武军，彻底清算那些叛臣家族，土地全部没收！”
“要是还凑不够的话，就用抄家得来的钱财去买。总之务必保证那些守卫长安的勇士，人人都能分到足够多的土地！”
高适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颤。
他也是没想到，杨相行事居然如此决绝。
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