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心
洛瑾与辰曦回到琳琅轩。
“吃饱了吗？”洛瑾倒了杯冷茶，轻抿一口，神色寻常。
“吃饱了？”
辰曦小心地打量着洛瑾的脸色，见他不发一言，只是垂眸喝着冷透的茶水，很利索地从心改了口：“还没有吃饱，我还能吃好大一叠。”
说着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一番，样子颇为滑稽。
然而洛瑾没有被她逗笑，辰曦敏感地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的那股悲伤与自责。
辰曦把手放了下来，不再尝试以其他带过方才发生的事情，其实她也不开心，看到两个分明从未作恶，甚至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在自己面前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只觉心里堵得慌。
而她只是个与那两人见面一个时辰都没有的人，都有如此感伤，那作为林渊好友，作为亲手解开凝月秘术的洛瑾心里该有多伤心与自责。
“哥哥”辰曦的声音在包厢中响起，“虽然我和你相识时间不算太长，但我自诞生没有出过幽冥之渊，除了失去的那段记忆中存在的那个未知的人之外，我与任何人都没有牵扯，所以......”
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帮任何人对付你，也不会嘲笑你的脆弱，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这是辰曦心里的话，然而当洛瑾抬头看向她时，她突然发现说不出口了。
洛瑾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悲伤，太多的无奈，此次的事情如同压到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铺天盖地而来的便是浓如墨色的压抑。
辰曦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让洛瑾信任自己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了，生怕这会在洛瑾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道口子，终于她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往嘴里塞着糕点。
琳琅轩中一片寂静，唯有洛瑾喝茶的声音，以及糕点碎屑掉到桌面上的沙沙声。
其实，洛瑾虽说伤心，但也不至于陷于这种消极的情感这般酒。
“自小，我便失去了娘亲，唯有一弟弟相依为命，曾经我也曾想过交些好友，然而，所有靠近我的人，最终要么劳燕分飞，要么化成刺向我的利剑。”
洛瑾回忆着过去的生活，继续说道。
“而林渊是我交到的第一个好友，他性情洒脱，却有颇为重情义，我和他可以说是志趣相投，由此虽说只是相处数百年，但也算是难得的知己了。”
“哥哥......”辰曦欲开口。
“但我真的并未有多伤心，一来自小我便习惯了离别和永不再见，二来对于林渊来说，在天界的数百年想来也不算多快乐，相比于做神仙，他更愿意和爱人相守一生吧，一直投胎转世的结局也不错。”
辰曦感觉到洛瑾的心情没有那么紧绷了，便安静地听着。
“如今，我却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惊恐与怯弱。”
说到这里，洛瑾笑了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
“辰曦，你说，林渊与凝月从未做过什么坏事，也未杀过无辜之人，他们相爱，原本仅有的长老阻碍也被克服了，却终究分离在道侣大会的前一刻，事实怎就如此无常。”
他来看着辰曦，似乎只是茫然地看着，又似乎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这般的无常之事会不会在某个意料之外的时候降临在我的身上了，会不会我根本无法救阿瑜呢？”
辰曦知道洛瑾害怕的不是死亡，在幽冥之渊时他就曾经想过死亡，他怕的是自己救不了阿瑜。
说不在乎，说习惯了离别，说自己生性凉薄，其实却是再心软不过，格外怕辜负别人的人，这样少见的人怎么就被自己遇到了呢。
辰曦看着洛瑾流露出的脆弱，心里有些心疼，她握住洛瑾不知何处安防的手，一字一句格外坚定。
“你是我哥哥，那便是我的家人，阿瑜是你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家人，命运的确无常，我不知它会走向何方，也不知自己将会走向何方，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我便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补完阿瑜的魂魄，助他转世，只是约定。”
“不，阿瑜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辰曦你来人间世为了找自己重要的人，不应为我和阿瑜的事情有所分心。”
洛瑾感动于辰曦的话，但他不能昧着良心，让辰曦背负自己的责任。
“找我遗忘的那个人自然是重要的，但帮助你也很重要，不是嘛。”
辰曦心里，洛瑾是不同的，是她的血唤醒了自己，是他给自己去了名字，也是他鼓励自己尝试着走出了结界，也许还没有那个未知身份的人重要，但也是举足轻重的。
更何况，洛瑾了解自己的身份，也知晓自己该背负的责任，可远比这大多了，轮回，一定就是不轻松的，但不知为何，她没有任何逃脱之意，好像这是自己曾经的选择。
“再说，阿瑜不也是世间生灵的一部分吗？”
辰曦用这句话堵住了洛瑾的嘴，的确无论是阿瑜还是他自己都是万千生灵的一部分。
“谢谢你，辰曦。”
洛瑾沉默片刻，感激说道。
“为何道谢，你是我哥哥不是吗？”辰曦可不接这谢意，她是自愿帮忙的，就像洛瑾自愿帮她找记忆中的人一样。
洛瑾笑了笑，收回了话语：“的确不该谢，是我身份了。”
琳琅轩中气氛陡然一轻，辰曦蠢蠢欲动的心又起来了的：“若是哥哥你真要谢我，那就把哥哥的辈分往上再提点儿？”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番，然后期待地看着洛瑾：“我真觉得你应该做我爹爹才是，叫哥哥总有些别扭。”
呵，好家伙，这小丫头还没放弃认爹的想法，洛瑾此刻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是不会同意的，自己这幅摸样在人间只能算是十八九岁的公子哥，再怎么早成亲也没有一个外表是三四岁的女儿啊：“不行。”
“好吧。”辰曦不失望，本来就是尝试一下的，成了嘛意外之喜，不成嘛下次再来。
“咚咚”敲门声响起。
洛瑾感觉到刘曙的气息，便扬声道：“请进。”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令他颇感震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