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父慈子孝,大义灭亲
是啊,老糊涂了。
可世上修士千千万,又有谁能慷慨赴死呢?
“他只想着他自己,哪里想过整个家族?哪里想过家族中的子弟后辈?”
云南冷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
“做出这种事,一旦被查到,即便能够逃出大渝,可天下又哪有云家的容身之所呢?金丹、元婴……呵,在中域随便丢下块砖,都能砸中一个元婴。
若是当真拖家带口跟着他当邪修,他能护得住谁?寥寥几人罢了,云家后辈可不是二位这种天资卓绝的骄子。”
云家如果真踏上逃亡之路,族人哪能自保?起码有九成九的人要被牺牲。
解立服下几枚丹药,缓过气来:“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任务上会写与魂魄有关……”
还记得当日被秦师唤去赏金殿,解立是看见任务介绍与魂魄有关,从心中升起一抹触动,这才会选择这条任务。
可今日去到衙门,永川尉却信誓旦旦地称:‘云家并不知晓亡者的魂魄被抽去’,因为金丹期的城主此前未曾出手。
根本没人能看出来那些尸体中没有残魂。
听见解立提起此事,云南缓缓吐露答案:“家父与太上长老是秘密进行此事,我最开始也并不知晓源头竟然在我云家,因此才向长青学宫发布任务。
魂魄一事,是太上长老自己说漏了嘴,我当时也没多想,当长青学宫的外务长老传信询问时,也就顺带加上了。
到后来,家父突然辞官归乡……”
突然人回来了,自然也是到了最紧要关头。
云老太爷当然没再瞒下去。
解立恍然:“原来……”
“原来是这样,南儿,你当真很让为父失望啊!”疾驰的飞剑上,一道幽幽轻叹回荡在两人耳旁,沙哑、苍老。
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
“……”“……”
两人面面相觑,一身气场皆拔升到了顶峰,随时都能出手御敌,可却没人敢先动弹,就连飞剑都停留在空中。
“怎么?不敢回头?”
云老太爷呵呵一笑,眸光森冷。
他如一团薄雾,飘荡在两人身后。
那是魂体。
隔着十几里地,孟柯就嗅到了那股味道。
只不过他没有再提醒解立。
一则,提醒也无用。
已经在竭尽全力逃离了,还能再突然来一下吗?
二则……这是双向的奔赴啊!
从来没见过有魂魄迫不及待的奔向招魂幡的幡主。
“父亲,您若是一意孤行,大渝天兵不日便至……收手吧,父亲,您难道想让云家宅邸外面围满军卒衙役吗?”
云南低声叹息,似乎还想苦口婆心劝说一下,却没想到下一瞬便被云老太爷一巴掌抽飞出去:“混账东西,不孝子,父为子纲,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剑主遇袭,飞剑自然难以维持。
直接跌落下去,好在解立提住了代安靖的衣领,不然又得被摔出个好歹。
云老太爷依旧龙精虎猛。
至上在解立两人看来是这样的。
“滚一边去,一会再教训你这不孝子!”云老太爷被魂海簇拥着,眼神阴狠地剐了一眼云南,眼下已经被杀意和功法后遗症冲昏头脑的他能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儿子并稍稍收手已经殊为不易。
云南看着正一步步逼近解立两人的云老太爷,痛苦地闭上双眸,眼角两抹泪痕滑落,再睁眼时,眼中神色只剩果决:“父亲,请宽恕孩儿的不孝……”
清朗声音回荡,由哽咽逐渐转为坚定:“千金买剑渝都游,赌命轻身借报仇。”
“好胆!逆子,尔敢!”
云老太爷回头,怒目而视。
此刻,他眼中的那一丝清明已经彻底被万千亡魂中的杀意和怨恨所吞没。
一招出手,没有丝毫留情。
只不过,这一动手,在场两个还留有理智的人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绝不是云老太爷应该有的水准,太弱了!
解立眉间露出一抹喜色。
而云南那张儒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不管谁赢,云家都是满盘皆输:
“夜半早霜人迹绝,吴钩如月月如钩!”
当最后一句诗落下时,云老太爷身如鬼魅,直接携着满天魂海掀起滔滔巨浪直扑而下,而此刻,云南身上的文曲华光也已然攀升到了顶峰,他抬起头。
身后,一道头戴斗笠、衣袖迎风猎猎的虚影浮现,也随着他的动作抬头。
刹那间,剑出鞘。
锋芒宛如明月当空,寒光闪闪。
直面那铺天盖地当头压下的魂海。
以命相搏,去追寻心中的正义和复仇之路。在寂静的夜晚,孤身一人,只有手中的宝剑陪伴,孤注一掷且坚定。
这是云南吟诵的这首诗的含义。
同样也是这道侠客虚影存在的含义。
弱小却无惧。
为之倾神的解立还没来得及回神。
二者便已然狠狠撞在了一起。
针尖对麦芒。
夜空瞬间炸裂开来……
……
“不用看了,那小子输定了。”
一声轻佻地笑声在解立耳边响起:
“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云老头毕竟是金丹修为,哪怕受了伤,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巅峰能媲美的,换做是我还有反杀的把握,可他?啧啧啧!”
听见这声音,解立大喜:
“孟前辈,你终于醒了?!”
“嗯,刚醒就看见你这么狼狈。”
孟柯撒谎不脸红,笑得也欢。
此刻,场上的云南已经初现颓势。
这下哪怕连解立都能看得出来。
“孟前辈,救命啊,您再不出手,我恐怕得搭在这了。”他在心中苦笑。
当然,眼下还笑得出来。
可当孟柯下一句话说出口时,他却笑不出来了:“你当我不想救你吗?没有介体,我难以插手外界的事。此前吃下了那块尸金和尸金中的强者,实力本来有所恢复,可西陵一战付之一炬…”
解立恍然:“前辈,西陵京都那位儒家大修士是您啊?也是,哪有这么凑巧的事,那位强者也正好姓孟……可,眼下该怎么办?”
短短两句话,云南已经尽显颓势。
身后虚影淡得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