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世界再次重启
“提问:如果一个梦境画得像现实,触摸起来是现实,参与其中的也是现实的身体,那这算是现实吗?”
“提问:如果在这样的梦境里创造一个天国,是真实的吗?”
“提问:当梦境不是潜意识的灵感,当现实不再拥有身体触碰边界的真实,我们是否还能区分现实和梦?”
“提问:为什么要离开美梦?”
巨龙的语言四次回响在花清九的耳旁,他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异状突起,远在天边的银龙身体被拉长万里,就像被一个奇异的视角给扭曲一般,她巨大的龙爪,横跨整个天际,落到了院内,猝然间一切光影消失,银龙身体再次恢复,只是这次,她已经静静立在了花清九的面前。
一种匪夷所思的瞬移手段,倒是跟九州传说中的缩地成寸类似。
花清九看着前一秒还在东方天外,此刻已经缩进小小院落的银龙,她龙首高昂,冰冷泛着寒光的竖瞳正俯视着自己。
身后的烛火摇晃着,点亮了巨龙的腹部和下颚,而银龙更多的部位则跟随黑暗一起沉入未知。
花清九轻轻将右手再次按在了腰间的长刀上。他暂时无法再次使用黑龙的血了,此刻,这把刀,便是他的血气。
“提问:龙族第九军团长花清九。”
巨龙这次却说的是九州语,让神经紧绷的花清九一愣。
“你是否愿意,入梦?”
花清九还是沉默,只是微微摇头。旋即他便感受到面前的银龙似有些恼怒,她缓缓抬龙,只是这简单的动作,花清九便觉有强风上拂。
接着,炽热的鼻息从上空冲下,哪怕为了迎合这个院落,特意缩小了体型,银龙也足有十多米高,隆隆的闷音传来。
“为何?难道你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花清九猛地握住刀柄,出窍寸余,他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困死在此地,这里已经是最深的底层世界,他在送走谢莱尔时,就有种隔着界壁在九州和光界穿越的阻塞感。
这说明,此地已经完全脱离了光界。
他不得不感叹,眼前的银龙小姐真是天才,通过五次伪世界创造,硬生生从光界扣下了一块自留地。
可他还没完全的背水死拼,因为,他没有想通,最初的世界是在哪里陷落的。
“罢了,本来这次的目标就不是你,若是可以,我也很想在此将你这混蛋就地处决!”
银龙的话语由叹息转恨,到了最后一字,花清九才听出丝丝少女的咬牙切齿。
“静静观赏吧,这是继光界开辟以来,最伟大的创造!”
巨龙话音落下,展翅而起,一层层璀璨的银环从天顶漆黑处降下,又穿过她的身体,印烙在大地之上,银龙飞跃一圈圈环心,体型也越来越大,十米,百米,直到近万米。
银光盛大,她点亮了夜幕。宛如一轮即将坠落的满月。
...
与此同时,第四层世界。
在花清九他们曾短暂呆过的,桌椅床都腐朽的村庄小屋内,一道神情木讷,双眼无神的稍矮青年从门中走出。
赫然是高德恩的容貌,只是此刻的他没有一点神志,他被剥夺了死亡和灵。
“高德恩”行至院中,呆呆仰天。周围的黑暗也似乎受到牵引般,沸腾如滚水,一点点爬上他的脚,覆盖他的全身,化为了一套漆黑的铠甲。
身穿铠甲的“高德恩”冲天而起,这个世界骤然被黑暗吞没。
...
第三层世界
白色城堡内,一脸轻佻的谢费慢悠悠的行走在表妹的闺房,可他却没有一丝迷恋和探究,甚至眼色冰冷。
他献祭了探究与崇敬之心。
谢费步伐缓慢,却古怪地,几步就从卧室门口抵达了废墟城堡前,这起码百里的距离,对他仿佛如无物。
他随意瞥了眼门口的路标,又抬头静静注视着眼前虽残破却异常精致而考究的古老城堡。
残破又精致,真是个奇怪的比喻。谢费心里淡淡自嘲,他的表妹建造这座城堡,恐怕费了不少心血吧,若是以白龙的审美,这当是非常华美了。
“可惜...”
可惜自己已经失去了白龙的血,也失去了表妹。
“呵,白龙真是群古怪的龙。”谢费嗤笑一声,却没有进入城门,就这般随意站在门口,背靠城堡,望向天花板,他的嘴唇微动,却没有任何话语成型。
龙语在每一个音节出生之际被杀死,用它们的尸体构造仪式的引动纹路。
这是白龙的仪式魔法冠绝龙族的秘密——龙语的飨宴。
“毕竟村里死个龙,也高低得办酒席不是?看来语言们也整天闲得慌啊。”谢费随意挥手刻画着仪式,闲心调侃着这被白龙视为珍宝禁忌的秘传,看不出一丝敬畏。
不久,他眉头一挑,手中动作也停止,一道繁奥的完美对称图案在他身前悬浮。
“再见了。”谢费低声自语,额间白色中长发垂下,挡住了眼瞳。
他伸手一推,繁奥图案冲天而起。
刹那间,房间被纯白侵染。
...
第二层世界
“哦?他们都弄好了吗?”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
“好啦,村长,这盘棋就下到这里吧,我要打卡上班了。嘿,这上班我倒是理解了,干活嘛,可干活跟打这个卡有什么关系呢?”
女声夹杂着烦恼忧愁,转瞬又对自己掌握的新词表现出好奇,想法随心而变,就好像蓝色星球五个纪元的生命双螺旋一般无常。
发出声音的是,奥雷克西。
她此刻正从院中石凳站起,还习惯性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双翡翠透亮的眼,好奇地盯着对面坐着的老头,希望他能解答自己的问题。
“这个事,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我也解释不了,你没上过班,不知道上班险恶啊红龙小姐。”村长摸着不长的胡须,全神贯注思考着眼前的棋局。
这不可能啊,自己一手五子棋技术虎虎生威,怎么还下不赢一个刚学的小丫头?难道红龙的进化真的这么好使?
村长内心狐疑,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副高人一色,与当初花清九见到他时,他表现出的乡里气质截然不同,他们俩此刻身处的,俨然便是最初花清九小队误入的村庄,只不过此刻这里已经是白天,这院内也只有他和红龙小姐两位,屋内并没有任何沉睡的身体。
大雾依旧弥漫。
奥雷克西看着这无情的淡白怔怔出神,她声音虽颤道:“我该走了。”
像是对眼前的老头告别,又像是对着那位年轻而勇敢的花将军,又或者...
是对某个已经死在时光中的披甲卫士?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甚至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这对一头善于身体的极致进化与掌管的红龙来说,确实是件怪事。
不过,她也不是红龙了。
早在这村子出现之时,早在遇见他之时,就不是了。
“要走了啊?也好,也好,老头子也活够了,也该去那劳什子的天堂看看。”村长依旧自顾自低头看着棋局,只是慢悠悠点着头。
“只是,你真的愿意放下那小娃?”
“不过是双螺旋为了永生的一次短暂跳动罢了。”红龙的声音飘忽。
“呵呵,这话有点意思。”
“人生啊,也不过是双螺旋为了存活的一次短暂跳动罢了。”村长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