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审查
一间大约十平米的房间内，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气灯，下面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双手捧着一张老旧的报纸，正认真地阅读。
这男子大概二十岁的样子，脸型偏瘦。一头茂密的金色长发整齐地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笔直的眉毛下，鼻梁高挺，双眼深邃。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男子放下报纸，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双眼露出迷茫，似乎在为深夜有人敲门而感到古怪。
“咚咚咚！”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青年男子站起身。走到门边，他隔着门小心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你好，警察。”
马上，门外的人又问道，“罗宾·瓦雷利亚先生在家吗？”
青年男子小心地打开反锁，然后将门拉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他看见寒冷的夜色中，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身穿黑色中有白格的警察制服，头戴有着双剑交叉簇拥王冠徽章的软帽，表情温和。
“我就是，您有什么事吗？”青年男子正是罗宾·瓦雷利亚。
“很抱歉在夜晚打扰您，这是我的证件。”警察递过来一本证件。
罗宾·瓦雷利亚检查完证件，神情放松了一些。他一边将证件还回去，一边问道，“哈森警官，有什么事吗？”
证件上显示，面前的警察名叫威尔·哈森，职务是督察。
“关于白天发生的那起命案，我的同事遗漏了一些信息，需要找你重新录一份口供。”威尔将证件放好，笑着道，“放心，只是例行询问。”
罗宾木讷地点点头，让开身体，指着屋内道，“请进。”
威尔·哈森摘下软帽露出黑色的短发，向男子点头致意后，神情十分放松地走进屋内。他一边打量屋内的陈设，一边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将左腿放在右腿上，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摊放在腿上，“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被坐，罗宾·瓦雷利亚点点头后，坐在不远的床上。
“抱歉，我需要重新来一遍。你的名字？”威尔·哈森问道。
“罗宾·瓦雷利亚。”
“年龄。”
“十九岁。”
“职业。”
罗宾·瓦雷利亚缓了缓，小声道，“我在东区的红砖巷工作。”
“能具体一点吗？”威尔·哈森似乎随意地问着，神情一点严肃。
罗宾低下头，以更小的声音道，“爱神酒吧。”
其实威尔·哈森的笔记本上，有着罗宾·瓦雷利亚更全面的信息。
比如他就知道，东区红砖巷的爱神酒吧，虽然名字叫酒吧，实际上是一家辉利党控制的妓院。比如他知道罗宾·瓦雷利亚说的在那的工作，实际上就是为女性提供性服务的牛郎…
他重复这些问题，不过是测试罗宾·瓦雷利亚回答的真实性。
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威尔并未深究下去，毕竟他过来的主要目标，是那起凶杀案。
敲了敲笔记本，他继续问道，“能说说昨天的事情吗？”
“昨天的事？”罗宾呆呆地抬起头。
“对，从你早上醒来开始，都干了什么。”威尔道。
罗宾眼睛往上，开始回忆昨天的事。
“昨天中午十一点，可能十一点过一点。我躺在床上休息，伦恩·希勒突然过来找我。他是我的好友，过来是告诉我，拉姆斯·图利先生正在找我，让我赶紧回爱神酒吧。我立即起床，和他一起步行到了爱神酒吧。”
威尔转过头，房间内的墙壁忽然全部消失不见，形成一片黑暗。就像投影仪一样，黑暗中投影出一副画面。那是一家有着一个小型擂台的酒吧。随后，一个个身影出现在酒吧内，其中就有金发的罗宾。
这神奇的一幕，并未让罗宾停止讲述。他双眼呆滞地继续说道：
“进了酒吧，我看见拉姆斯·图利先生正在殴打艾莉·德梅斯，所有人都很害怕，我也很害怕。”
威尔盯着酒吧内那个正在打人宽下巴的男子，随意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害怕？”
“拉姆斯先生是酒吧的经理，我们的管理者。”
随着罗宾的回忆停止，酒吧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
威尔问道，“拉姆斯为什么要殴打艾莉？”
“后来我才听说，是因为艾莉不愿意接待客人。她还是一名刚入行的新人。”罗宾平静地道。
轻轻点头，威尔温和地道，“你继续。”
“拉姆斯先生先是用脚踢艾莉的头，后来又抽出皮带，狠狠地抽她。大家都很害怕，有的女士已经偷偷地在哭泣了。”
威尔盯着隔壁。酒吧内的男子，已经将地上的那个女子抽得奄奄一息。
威尔没有阻止，罗宾就继续往下讲，“见没有任何人阻止，我冲到拉姆斯先生面前，将他手中的皮带夺了过来…”
“停！”威尔正是因为这个忽视的细节而过来，“你既然很怕他，为什么敢于去阻止拉姆斯？”
罗宾呆呆地道，“是的，我很害怕。我冲上去阻止他，是因为我知道拉姆斯先生不敢对我怎么样。”
威尔温和地道，“他为什么不敢对你怎么样？”
罗宾低下头，许久才道，“我有一个老主顾，原谅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她虽然来的少，却总是出手阔绰。如果拉姆斯惩罚了我，会得罪哪位老主顾。”
威尔在笔记本上翻了一页，果然记录着罗宾有一名老主顾。只看名字，威尔就知道那是一名贵族夫人。
在笔记本上记录一句，他问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罗宾沉默许久，这才小声道，“艾莉是个好姑娘…”
威尔似有若悟地点点头，“你继续。”
“我抢走拉姆斯先生的皮带后，他笑着骂了我几句，然后就走了。”
威尔没有说话，却已经脑补出拉姆斯离开的原因。没有谁会随意杀人，这是一个很好的下台阶的方式。
罗宾继续道，“拉姆斯走后，酒吧的同事们都去安慰艾莉，还凑钱为她找来医生。我很想去看看她，又没有勇气。就这样，我在酒吧内待到晚上七点，然后独自回家了。”
“你为什么晚上七点就离开了？”威尔问道。
“我那位主顾一般都是下午过来，晚上七点没来，就意味着她今天不会来了。”罗宾呆呆道。
“嗯。”
威尔盯着隔壁的酒吧，看见罗宾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回到家。
“回到家后，你就没有出门了吗？”
“是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拉姆斯·图利死亡的？”
“今天早上。我刚到爱神酒吧，就听大家都在说，拉姆斯死了。”
威尔看了一眼隔壁的酒吧，罗宾正吃惊又欣喜地在跟人聊天。
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没有嫌疑”，他面带轻松地站起身，对着罗宾道，“我的问题问完了，打扰你休息了。祝你今晚好梦！”
作为一名值夜者，东区实际不在威尔·哈森的管辖范围内。但代罚者小队，检查出死去的拉姆斯灵性全部消失，认为这是一起存在超凡力量的事件，因此向贝克兰德值夜者求助。
哈森作为值夜者援派过来的人，需要帮助代罚者，对涉及的十多名嫌疑人进行入梦检查。这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所以他稍微有些应付。
随着威尔的离开，房间内所有的幻想消失，墙壁重新出现。
罗宾再次回到椅子上，拿起那张旧报纸开始观看。
半个小时后，他呆滞的眼神突然消失，而是变得十分凌厉。
看着四周的墙壁，他忍住惊奇小声嘀咕道，“这就是真实的梦境啊…”
“威尔·哈森，应该是一名值夜者，不眠者途径啊。这些人太相信入梦的能力了。”
将报纸放好，他站起身，不慌不忙走到里厅，打开盥洗室的那扇门。
门后原本的盥洗室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牢笼，里面关着一个宽下巴的男子。
如果威尔现在回来，他一定会认出，这名男子正是在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死者，拉姆斯·图利。
牢笼中，拉姆斯·图利看见罗宾，表情突然变得愤怒而狰狞，随后他大声吼道，“你骗了那个蠢货值夜人，你这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