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场演讲
多恩造船厂位于灵敦最东，黑弗灵区，泰晤士河北岸。
清晨的雾气依旧浓郁，尤其是在河岸边。
不过相比于平时的蒸汽轰鸣以及钢铁碰撞声，今天这里显得格外平静。
巨大的蒸汽缆车和起落架横亘在码头，还未完工的蒸汽船，裸露着钢架，拥挤在河面，就像是一条条被啃食干净的鱼骨。
恢复工人打扮的伦纳德站在河岸边，静静地看着黑压压的人流开始向旁边巨大的厂房汇集。
“￥#%……#”
虚空中传来一阵波动。
“知道了，待会给你弄吃的！”
伦纳德不得不出声安慰赫格托，自从知道这家伙不是神后，他已经将赫格托当成狗了。
不过他还没有多少训狗经验，所以只有在赫格托焦躁无比时，才会丢给赫格托吃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估计还有三天，就要破产。
“待会给我安静点，另外，你看看这些工人们，当然也包括我，大家都要靠劳动吃饭！你也得干活，明白吗？”
赫格托安静下去了。
今天恩斯召集了大批【新团结联盟】的工人们，来这里集会，据说是要发表演说。
除了工人们外，苏格兰场的巡警们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所以现在除了工人，还有许多巡警守在厂房外，眼神不善地盯着这群工人。
伦纳德跟随人流混了进去。
巨大的厂房显得有些空旷，设备和杂物已经被搬离，厂房中心的地面上，用箱子堆积了一个高台。
厂房内回荡着工人们嗡嗡的议论声。
“马克，咱们已经一周没有开工了，昨晚我女儿饿的一直哭......”
“唉，我们家也是，一块干面包都没了，我老婆一直催我去货车行搬货......”
“再坚持坚持！别说这些影响士气的话！”
“对，我们现在需要团结，难道你们没听说，恩斯先生为了我们都拒绝了费迪南德公爵的几千镑吗！！！”
“我们才是恩斯先生的后盾！！！这次绝对不能放弃！！！”
伦纳德沉默地站在他们中间，耳边充斥着类似的议论声。
虽然这些人斗志高昂，但是很多人其实已经坚持不住了，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的。
“恩斯先生来了！！！”
门口忽然传出惊呼！
“恩斯先生！！！”
“恩斯先生！！！”
工人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帽子，高呼着恩斯的名字。
伦纳德自然也跟着一起行动，不然会显得很异类。
恩斯依旧穿着那件简朴的灰呢子大衣，尽管满脸疲惫，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工友们！大家好！！！请安静一下！！”
恩斯走上高台，声音洪亮。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恩斯今天来是要宣布一个重要的事情。
“我昨天去了斯劳煤矿！看望了之前受伤的矿工们！在托利先生的帮助下，劳工局和煤矿行业协会，已经下拨了抚恤金！！！”
人群爆发出欢呼！
“感谢您！！！”
“辛苦您了！！！”
“我们还要继续斗争！！！争取提高待遇！！”
.......
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时，恩斯抬起手：“我年轻时，曾在曼彻斯特待过一段时间，和你们一样，不过是在一家砖厂，那里发生过一次真正的战斗。”
“有一次，制砖厂加大了砖模的尺寸，但是没有提高工资，当然较大的砖会卖更高的价钱，工人们很快就发现，劳动量变大了，提出增加工资，但是这一要求被拒绝了，于是他们就停了工，同时制砖工人联合会也向公司宣布抵制。”
“公司费了很大力气从附近地区和工贼中招到了工人，并且雇了12个当过士兵和巡警的人在院子里守卫，同时给他们配备了枪支，意图恐吓住工人们，并对示威的工人们进行了殴打，死伤数十人！”
“由于恐吓没有产生效果，一天晚上10点钟左右，一支排成战斗队形，第一列用自制火枪武装起来的制砖工人队伍袭击了工厂，工厂离守卫营房几乎不到400步。”
“人们冲了进去，发现守卫后就向他们开枪，踏坏了摆在地上晾晒的砖坯，抛散了垒成堆的干转，毁坏了他们所碰到的一切东西，并且冲到了一幢房子里面去，砸坏了家具，痛殴了住在那里的一个监工。”
“那时，守卫躲在一道篱笆后面，在篱笆掩护下他们可以准确地，毫无阻碍地射击，工人们却站在一座火光熊熊的砖窑前，火光照亮了他们，以致敌人的每发子弹都能命中，而他们的每一枪都不能击中目标，但是射击仍然继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们的弹药用光并达到这次行动的目的，把院子里一切可以毁坏的东西全部毁坏为止。”
“这时军队开来了，制砖工人向埃克尔斯（距曼彻斯特三英里）撤退，快到埃克尔斯时，他们把队伍集合起来，按每人编组的号码点了一次名，然后散开。”
“这些人当然只会落到那些从四面八方逼近的警察手中，受伤者的数量肯定很多，但是人们知道的只是那些受伤后被捕的人，有一个工人的大腿、小腿和肩膀中了三枪，他还是步履蹒跚地坚持走了四英里多路。”
“这些人确实证明了他们同样具有斗争的勇气，面对枪林弹雨毫不畏惧......只要工人在心目中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就会显示出足够的勇气。”
“而我，就在其中！”
恩斯脱下大衣，扯开衬衫，大腿，小腿，肩膀上，三个巨大的疤痕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要我们在心目中有了明确的目标，就会显示出足够的勇气！”
恩斯振臂高呼。
“勇气！！！”
“勇气！！！”
“勇气！！！”
“勇气！！！”
山呼海啸！
巡警们如临大敌，他们的枪口甚至微微抬起！
“你们知道最后的结果吗？”恩斯面露悲戚。
“老杰克，艾尔，拉鲁，布兰多........他们都死了，虽然公司最后发放了抚恤金，但是他们人都死了。”
“几年后，我来到了灵敦，认识了我的妻子，还有了女儿。”说到这里，恩斯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不过，她们也死了，因为一场疫病。”
工人们哀叹着，因为恩斯就是他们的缩影。
“所以，我们工人必须找到一种新的反抗形式，必须团结起来，必须找到能直击他们要害的反抗形式！”
“我不会带着你们，手拿扳手，铁铲，甚至是火枪，去冲击，去杀人，我们都不是擅长杀人的战士，我们只是想要过得更好一些！而唯有让议会看到我们的力量，让上流绅士们看，没有我们，整个英格伦德就会停摆！”
恩斯面色潮红！
“没有我们，街上将拥堵异常，货物无人运输，城市无人打理，河道堵塞，工厂停摆，没有我们，上流绅士们连灵敦外最新鲜的番茄都吃不上！直到他们的生活水准降到和我们一样！”
“我们工人的命也一样珍贵，请告诉灵敦的工人吧，我们要求议会通过十小时法案，提高我们的待遇，请提高我们的工作环境，否则，绝不复工！！”
“绝不复工！”
“绝不复工！”
“绝不复工！”
伦纳德看着恩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