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张氏族人
上林苑，地处渭水之南，其内部大小宫观至少二十余处，更有湖池台观四处点缀。
东汉时期的上林苑据张衡的《西京赋》记载：“跨谷弥阜，东至鼎湖……缭垣绵联，四百余里。”
放在今天就是横跨长安、鄠邑、咸阳、蓝田、周至，直线距离将近一两百公里。
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秦朝时期，上林苑的规模虽然不如汉朝扩建后的那么恐怖，依然能占据渭水以南大片区域。
约六年后，天下闻名的阿房宫也是在上林苑的范围内修建。
张良已经住在上林苑中半月之久。
自从刚开始嬴政来看过他一次，想要招揽他又被他拒绝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好似已经忘了他这个人一般。
一开始，向官府投案自首时，张良是心存死志的。
他知道以始皇帝的残暴，自己落入其手中绝对不会好过。
但一是为了不连累与他相交的项伯。
始皇帝扫灭六国时，迁徙了天下十二万户的贵族与富户进咸阳。
换言之，他们这群如今在外的原六国贵族的底子都不干净，是官府要缉拿的对象。
下邳城中有项氏族人，他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些庇护过他的人被官府抓住。
其二，则是他没办法跑掉。
吴中之地虽然多豪杰，但也顶不住郡守直接把内卫军都调来围城了啊。
一副抓不住他誓不罢休的架势，让张良直呼自己何德何能。
结果到了咸阳，始皇帝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想要招揽自己？
国仇家恨仍在，张良怎么可能仕秦？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始皇帝，还回以嘲讽。
张良觉得这不过是嬴政邀买人心的手段，自己拒绝后这个暴君就会恼羞成怒，下令将自己杀死。
结果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嬴政根本没管他，好吃好喝地把他招待于上林苑内。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良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
确认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他的脑子又活了过来。
他被限足在上林苑以东的一座宫观内。
平日里登楼远眺，能看到更往东还有一座占地巨大的苑囿。
张良每日放风时悄悄观察地形，希望能找到时机逃走。
只不过上林苑内防备森严，占地又巨大无比，他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正当他暗自烦恼时，此地主人的到来让他的所有心思一空。
“此地住的如何？”嬴政带人走进宫内，看见张良正一个人躺在榻上望着房梁发呆。
“与新郑相比，不值一提！”
张良冷哼一声。
那名为黄石公的老人交给他的《太公兵法》，被嬴政拿去说誊抄之后就会还给他，结果直到现在也没见到后续。
这本兵法他只是囫囵看了个大概，便被其中高深奥妙的知识所震撼。
这样一本兵书他不花上几年时间细细琢磨，根本吃不透其中所讲。
可现在……
暴君就是暴君，言而无信，刚愎自用，狡诈残暴，世间一切贬义词都能安放在嬴政身上。
张良心里腹诽，将嬴政骂成比桀纣还昏庸的暴君。
听见张良这么说，嬴政哂然一笑毫不在意。
新郑在洛阳之东，距离两三百里，嬴政也曾去过，作为韩国的都城，新郑在他眼中不是一般的寒酸。
显然张良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咸阳虽并遵照周礼建造，但毫无疑问是整个天下最雄伟的王都。
新郑与之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来这干什么？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杀了我？”
张良冷眼看向嬴政。
“不，只是近来政事较多，如今得出空闲来看看你在此地住的习不习惯。”
嬴政对他仿佛毫不在意的态度令张良心中愠怒，可下一刻嬴政朝身后示意，一个宦官抱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装着几卷竹简，嬴政说道：“顺便将这本兵书誊抄后的副本还给你。”
张良展开竹简，里面刻录的果然是《太公兵法》。
嬴政赞道：“此兵法朕前日里略略研读，被其中六韬之说所感悟，尤以《文韬》《武韬》两篇雄文，令朕受益匪浅。此书真乃齐太公所作的的吗？”
重新拿回兵书，张良心中对嬴政的观感好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想了想黄石公传他兵书时似乎也没说什么忌讳，便抱着书简冷言道：
“此书乃一长者所赐，是否为齐太公所著我又如何知道？”
“不过你将这兵法还给我，就不怕我将来学成上面记载的技艺，带人反抗秦国吗？”
“哈哈哈。”
“先不提你能否走出这座苑囿，光是你一人学会又如何？你再不凡也就只有一个人，朕的大秦有千百倍于你的人才，朕又有何惧之？”
嬴政豪气干云地说道。
面对历史上真的推翻了大秦的张良，他说这话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现在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大秦重蹈覆辙。
在得知未来后，如果嬴政连这样的气魄都没有，那他就做不到兼并六国，一统天下。
张良一时间也被嬴政的气场镇住，他知道，嬴政这么自信的原因来自于其身后那个庞大的帝国。
是啊，嬴政说的对，秦国这样前所未有强大的国家，真的是人力能够推翻的吗？
这一刻，张良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瞬间的迷茫。
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神就重新坚定起来。
怕什么？国家，故乡，家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再可失去的了，纵使最后一败涂地，也不过一死而已。
“朕听闻你是新郑人，家中已无他人，只有一弟，才过世不久。你连他的葬礼都没有操办，而是留着金银只为雇佣人来刺杀朕？”
嬴政看似无意地询问道。
张良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
“朕已经让人将你弟弟安葬在你父张平身旁……”
“可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恩戴德？我父亲和弟弟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一件小事，朕只是顺手而为。不过，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张氏还有无族人在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