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风一剑,许卿蔚然长宁
看过《山河令》的同仁一看到我的标题,大概就知道我要写谁了,只是一直念叨着为他写点啥却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其实所谓的种种原因归结为一个——也就是——懒。
其实也真的是因为剧慌了,所以把去年的剧拿出来刷一遍。不刷还好,一刷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一小部分贡献给“老温”这个绝世疯批,另一大部分的泪水则是奉献给该剧的各路光芒四射的配角:比如那个同样身世坎坷跟渣男纠缠不清的绿妖柳千巧,当她扮成心上人于丘烽的样子坐在镜前娓娓吟诵着:“几回沧海平,山雪别云岫,一眼万年轻,唯此心如旧。”时;比如同样被渣男且是头号渣男赵敬害得身败名裂神志不清的喜丧鬼罗浮梦,在安排好阿湘喜堂的一切布置后便说自己是个不祥人要到外面去走走时;比如本来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鬼谷中二少女顾湘,却因为真心爱上名门正派的弟子后终日里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身份时;比如作为一个能力不突出的正派小人物曹蔚宁,在郑重其事地道出要照顾新娘子一生一世,却转眼就被最尊敬的师傅拧断了脖子时……
这里插一句,一个老阿姨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抽纸抹泪的情形确实挺滑稽的,也没想过经年后会因为武侠剧而痛哭流涕,但真不是矫情,也许就是随着人的年龄越来越大,与作品与生活与他人的共情力也就越强,可能此刻一个不怀好意正对着你诘责发难的人你可以心平气和绵里藏针地句句回怼,但是当刷到一个什么某某女连续加班一个月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在地铁站放声大哭的视频时,你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掉眼泪——被取悦点很高,但是泪点却越来越低,看似裹着铠甲甚至浑身带刺,其实就如红毛丹这种水果一样,剥开来里面就是一块软乎乎的果肉。555555……不提红毛丹也罢,这水果……怎么说呢,突然觉得跟新冠病毒也有点像……啊呸。
之所以说曹蔚宁是个小人物,的确是因为在一刷的时候可能是温周两个主角光芒太甚,便衬得此人太过平庸太过脆弱甚至还有几分婆妈,文不成武不就,也没啥大的志向和抱负,你何时看他,他何时就在向你释放着一个目标信息:媳妇儿、孩子、热炕头(此处上一个捂脸的表情包),作为一个看客普遍的慕强心理,是很难把眼光投注到这么个人身上的,反正一看到顾曹二人开始黏黏糊糊的,就一路拖拽进度条。
但是二刷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被这个“小人物”所吸引了,此处要给小曹童鞋四个标签:真诚、侠义、拎得清、意难平。
先说曹顾二人初相识时,曹蔚宁童鞋就开始说话结巴、尾随哦不跟随、有事没事地搭讪,咋看都像是“见色起意”,但是导演选角很好,演员的眼睛很亮目光很正,虽生就一双含情桃花眼,但是清澈见底,用那句流行的话咋说来着——一双眼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这便与“见色起意”彻底划清了。
再说这位哥经常把诗词背串这个点,恰恰也是作为“行走的诗词播放器”并以文化人自居的温客行最看不上的一点,但是细细品这个点,恰也是小曹同学非常真诚的一面,作为一个情窦初开却又不知道如何跟女孩子相处和讨女孩子欢心的纯情少年,只能拼命的往外输出,但是奈何肚子里确实没货,他完全可以去恶补一下情诗艳词或者去跟情场老手们请教一下泡妞伎俩,但是都没有,一路的《九歌》串着《洛神赋》背到底,好在阿湘也没什么文化,反正两个人互相不嫌弃。
所以,整部剧看下来小曹童鞋除了日常的蹩脚诗词输出、问候、陪伴、时不时的发个誓赌个咒,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究竟是靠什么抱得美人归的呢?毕竟阿湘虽然一直待在鬼谷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鬼谷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当下最穷凶极恶的混世魔王,人心鬼蜮步步惊心,什么计谋套路没见过,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毫不起眼的曹蔚宁呢?原来……还是真诚啊!原来最高级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一个表里如一、磊落坦荡、言出必行、炙热真诚的谆谆君子给你,叫小丫头如何能不动心。
然后就说到“侠义”这个重点上。看客们可能要发问了,这个剧的主角够不上“侠义”么?那么多门派那么多江湖名宿够不上“侠义”么?怎么最后“侠义”二字会落到曹蔚宁这么个毛头小子身上?
首先这是个武侠剧,更偏重于古龙形式的武侠风格,即没有那么强大完整的江湖伦理观和正邪观,更注重于武侠氛围的渲染和人物个性的塑造。两个主角都不能算作传统主流意识上的侠,周子舒也倒罢了,总算师出“四季山庄”这个以侠义著称的名门,投身于晋王麾下,本也是怀揣着一颗慷慨激昂的“救世”之心,可惜最后卷入朝堂旋涡,不得已做下很多错事,离初心当然越来越远,所以这个人物一出来的时候就一身的自我放逐和颓丧之气,也看不到啥所谓的“侠肝义胆”,唯一的一点“侠”,就是在管了张成岭这桩闲事上,但怎么看都像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至于温客行,这个携人间千种怨念万般仇恨的疯批大魔王,时时都“唯恐天下不乱”,跟“侠”字更是不沾边了,他能只是坐在那里喝酒吟诗,不搅局不开杀戒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莫要用“侠”字来“侮辱”他。
再说回那些江湖名宿、武林前辈,似乎一整个被弱化了(尤其是那个丐帮黄长老,从人品到武功太让人无语了,此处再上一个捂脸的表情包),前面也说过,突出双男主的,所以整个江湖武林门派都被弱化了,跟传统意义上的武侠作品有些出入。所以你看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不是各怀鬼胎面目狰狞地争抢琉璃甲,就是武功不济出场没两集就沦为炮灰。但是作为一个资深侠迷,在这里还是要为这些武林前辈澄清一下,这样的设定实在有些不合逻辑:温周二人即便再天分过人刻苦努力,左不过也都才三十岁年纪,无论从修炼的年月和打架的经验积累上来看,都不可能你俩小年轻就叱咤风云,其他老前辈甚至是门派掌舵人就随便能被KO,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郭靖学了几手九阴真经就能干掉东邪西毒一样。呵呵,总的来说瑕不掩瑜,此处忽略不计。
那么重点来了,笔者认为全剧小曹童鞋的高光时刻——即要不要去救高小怜这一节:对方是桃红绿柳,虽然武功不入流,到底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前辈,就算武功不济但是临敌经验丰富;己方是跟温客行学了几手微末功夫的顾湘和武功稀松平常已然在其手上吃过亏的后辈曹蔚宁,高小怜是己方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救与不救?
作为鬼谷出身,一向明哲保身权衡利弊且无甚社会属性的阿湘来看,高小怜对其只不过是个路人一般的存在,何况她此时已情系曹蔚宁,出于小女人的私心也不希望曹蔚宁涉险,所以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趟这个浑水”,可曹蔚宁却想都不想就要冲上去,哪怕无疑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但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高小怜是我辈中人,要救。哪怕为此平生第一次对阿湘疾言厉色,阿湘说你才跟温客行发过誓不会负我,曹蔚宁又是很坚定地说情义难两全时,义字当先。一向伶牙俐齿的阿湘顿时无话可说,这也许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这世间为人处世尚有一杆标尺,并不是一味的保全自己就行。
这番看似“白白送死”的行径,非但不令人鄙视嘲笑,反而让这个黏黏糊糊的人物第一次被赋予了血性和男子气概,也诠释了周子舒曾对温客行探讨过的勇之最高境界,即孤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侠义道。换个角度来看,如果看客是处在阿湘的境地,你将托付终身的人,也是个明哲保身见势不妙溜之大吉的人物,那才真要为自己的前途打个问号吧!
再就是“拎得清”这一节,其实纵观整个清风剑派,还都算皎皎君子的做派,可讽刺的就是,作为剑派掌门的莫怀阳,明明自己虚伪狡诈于门户之见甚深,门下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却都是胸怀坦荡见事分明的真君子,也不知道这是他教育的成功还是失败。而作为平时迷迷糊糊感觉本该迂腐古板的曹蔚宁,直到顾湘的身份曝光,正邪之分立场之别直逼眼前,也丝毫没有退缩矫饰:“你若是做了错事,我出于道义会杀了你;但是出于我对你的誓言和情意,杀了你以后我也会安然赴死,追随你于黄泉。”立场即分明,情意却也真切,毫不含糊,拎得很清楚。
最后的“意难平”,说是曹蔚宁的,何尝又不是顾湘的呢!盈盈少女新嫁娘,一席绿裳赴了喜丧,一对有情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却猝不及防地结束了。这个场面相信剧版已给得足够盛大足够震撼足够悲恸足够催泪,大家都深有感触,无需再言语赘述。
P大是无情的,对顾曹二人却也是偏爱的,也许江湖风雨总催人,等闲消磨了人心,所以给他们安排了另一番命运。
这里专门去找了番外,做了截取,与众分享,也算是弥补了一些“意难平”。
以下为原著引用:
这时,孟婆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胡鬼差,慎言。”
胡笳“噫”了一声,说道:“也罢,此人乃是帝王将相之流,自有缘法,说不得——小伙子,你又等什么人呀?”
曹蔚宁道:“我等我媳妇。”
胡笳并不觉得稀奇,只问道:“你死的时候,你媳妇多大年纪啦?”
曹蔚宁老老实实地道:“十七。”
“十七……当年我死的时候,家里也有个十七的小媳妇,可惜啊……”胡笳摇摇头,年代太久远,他已经记不清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对曹蔚宁说道:“我劝你呀,还是别等啦,她这一辈子还长着呢,等她下来,都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早不记得十六七岁的时候的那个男人了。我见过好多人,等来等去,也不过期待一场,伤心一场,你啊,趁早想开点,灌它一缸孟婆汤,什么媳妇小妾的,全忘光了。”
孟婆再次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胡鬼差,慎言。”
胡笳灰头土脸地闭嘴了,却见曹蔚宁笑了起来,说道:“那正好,我就盼着呢,最好她一点也想不起我长什么模样了,了无牵挂乐乐呵呵地从我眼前一过,我看见她过去了,也就没牵挂了。”
胡笳奇道:“你不觉着不甘心么?”
曹蔚宁奇哉怪哉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有什么可不甘心的,那是我媳妇,又不是我仇人,看着她好,我不高兴么?”
胡笳哑然片刻,笑道:“你想得开。”
曹蔚宁抓抓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不是么,我这辈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凡事想得开……唉,只是有一样,我是被我那师父给打死的,我怕我媳妇想不开,跟他没完没了。”
……
忽然,曹蔚宁站直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他看见不远的地方,那熟悉的少女正一蹦一跳地跟着勾魂使往这边来,她一边走,一边还没完没了地围着勾魂使问话,那勾魂使定力十足,闷头走路,并不理会她,逼得急了,也就一句“尘归尘,土归土”。
曹蔚宁张张嘴,叫道:“阿湘……”
顾湘脚步一顿,偏过头看过来,一时间怔住了,先是像想要哭,末了却全憋了回去,只化成一张大大的笑脸,小鸟似的向他扑过来,叫道:“曹大哥,我就知道你等着我哪!”
……
十五年后,洛阳城里,李员外家的小姐行及笄礼,李员外早年的结拜兄弟宋大侠带着独子前来,一为贺寿,二位提亲。
这对小儿女襁褓里的时候,养在一起过,大人们哄孩子,就发现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左手上有一道红痕,一个右手上有一道红痕,这岂不是胎里就带来的缘分么?于是订了娃娃亲。
正是青梅时节,有那郎骑竹马来——
个人认为这个番外很有必要,既给了顾曹二人一个完美结局,也带上些因果宿命论的神秘色彩,已不是武侠范畴了,同时二人手上的红痕也是今生的红绳信物,那是大巫从哪个神庙为他们求的,说是戴上就是生生世世的缘分,这场来世的相约也印证了,最后“正是青梅时节,有那郎骑竹马来”,也是对曹蔚宁唯一一次对顾湘正经而不磕巴的表白有了个交代:“来世,我会陪你长大,不让你学坏,更不让你吃一点苦。”
他真的陪她长大了。
最后,还是以该剧的两个灵魂人物做个收尾吧!
“天涯孤鸿,无根行客”
“执子之手,坐看云舒”
愿都能遇见“相见恨晚幸未晚”之人,亦有“将平生霜雪与君煮酒烹茶”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