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陆兄。”
唐大将夏永福的眼睛合上，回头看向陆瑾，
“若我所料不差，你应该不是叫陆平吧？”
“刚才那野道士唤出的煞灵，即便我二人齐上，也要费一番手脚。”
“但陆兄却两掌将其震散。”
“年纪这么轻，而且姓陆，据我所知应该只有一人。”
他看着陆瑾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钦佩，
“陆瑾兄弟，久仰大名了。”
他虽远在唐门，但也听说过三一门陆瑾的名号。
一年筑基不说，还有击杀刘寡妇三人的战绩。
唐大之前做任务时，曾和刘寡妇交过手。
这女人一双鬼瞳能摄人心魄，非常难以应对。
没想到，最后竟被陆瑾所杀。
唐大一直对陆瑾充满好奇，今日一见，实力甚至还在名声之上。
幸好陆瑾没有多加阻拦，否则仅凭他们二人，还真完不成这次任务。
“唐兄好眼力。”
陆瑾点头，
“可惜在下眼拙，认不出唐兄的身份。”
唐大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在下唐妙兴。”
唐二也踏前一步：“在下唐秋山。”
话音未落，他们便在脸上摸索了几下，然后面孔竟然变成青年。
“出门在外，身份要多加伪装。”
唐妙兴笑道，
“还望陆兄理解。”
陆瑾看着他们，眼中闪过惊愕。
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人原来是年轻人！
而且还有未来的唐门门长，唐妙兴！
不过也正常，若真是唐门的老家伙出手，夏永福怕是早死了。
“陆兄，任务完成，我们也该回去了。
唐妙兴抱了抱拳，
“日后若是有缘，江湖再会。”
陆瑾玩笑道：“希望下次见面，唐兄不是来杀我就好。”
唐妙兴却是认真摇头：“陆兄，唐门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
“你是未来的陆家家主，更是左门长的高徒，要是杀你，我们唐门可受不住两大门派的怒火。”
“况且陆兄与人为善，应该得道多助才是，不会有人想杀你的。”
陆瑾叹道：“那可难说，至少全性的人肯定看我不顺眼。”
唐妙兴看着陆瑾：“陆兄，全性那帮人都是无法无天的狂徒，你可要小心。”
“嗯。”
陆瑾也承他的情，开口道，
“放心吧，我回去跟夏永福儿子说这件事的时候，会把唐门隐去的。”
“那倒不必。”唐妙兴却道，“夏永福虽然不是我们所杀，但确实因我们而死。”
“唐门既然接了任务，就不怕有人报复。”
唐妙兴神情坦荡，唐秋山却哼了一声，道：
“确实不怕，但找我们报仇干什么？唐门只是工具，买命者才是真凶。”
“秋山。”唐妙兴皱眉斥道，“既然干这种活，就不要给自己开脱。”
“自古杀人偿命，咱们虽然和目标并无仇怨，但确实以此获利，将来即便有人上门报仇，那也是合情合理。”
陆瑾有些诧异的看着唐妙兴：“唐兄果真这么想？”
“这有何假？”唐妙兴道，“唐门从来就没说过自己干净，也从不以名门正派自居。”
陆瑾看着他：“唐兄，你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啊。”
唐妙兴眼神微黯：“我喜欢练武，但确实不想杀人。”
“可世道艰难，唐门想要谋生，任务就非接不可。”
“而且就算唐门不做，也会有其他门派做，只要这世间还有纷争，还有仇怨，这一行就永远不会消失。”
“至于是非对错......”
唐妙兴看向已经闭上眼睛的夏永福，
“谁又能说得清呢？”
若无唐门，夏永福肯定会继续苟且偷生。
可这样活着，对他而言到底是幸福还是残忍？
还有其他暗杀任务，目标或许会是如黎猛般的大恶人。
这样的人死了，对其他老百姓来说是好是坏？
或许目标会是好人，可完成目标后的酬金能让唐门家属过上好日子，这又是好是坏？
唐妙兴无法分辨。
他只能尽量坦荡，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唐兄。”陆瑾看着他，“或许是我说错了，但我总觉得......你心中有愧。”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这世道都不容易，凭什么用别人的无辜性命，来换自己谋生？”
“唐兄，你知行不一，可不利于修炼啊。”
唐妙兴长叹一声：“陆兄说得很对，但我有什么办法？”
“生在唐门，我只能做唐门该做的事情。”
陆瑾微微一笑：“我倒有个想法。”
“唐兄既然心中有愧，不如做个黑刀子。”
“黑刀子？”唐妙兴反应很快，“只杀恶人？”
陆瑾点头。
唐妙兴犹豫道：“可我不是唐门门长，接什么任务，我说了不算啊。”
陆瑾道：“任务接不接，唐兄或许无法决定。”
“但哪些任务能做，哪些任务不能做，唐兄可是心里有数。”
唐妙兴摇头：“我把杀恶人的任务都接了，那不是让师兄弟去接杀好人的任务吗？”
“这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罢了。”
“唐兄。”陆瑾却道，“其他人杀好人，难道不会心中有愧吗？”
“久而久之，大家都争着接恶人的任务，好人不是就能多活一段时间？”
“而且门长也会因这种情况而对任务做出筛选，尽量避免暗杀好人。”
“唐兄。”
陆瑾拍了拍唐妙兴的肩膀，
“唐门再大，也是一个个门人组成的。”
“别低估自己的作用。”
唐妙兴双眼逐渐明亮，可还是略微有些犹豫：“陆兄说的很对，但只杀恶人，唐门能养得起自己吗？”
陆瑾微微一笑，反问道：“这年月，还怕找不到恶人吗？”
唐妙兴幡然醒悟。
是啊，陆瑾说的很对！
既然都是杀人，为什么不杀恶人呢？
杀一个恶人，或许能救十个好人！
“多谢陆兄！”唐妙兴深深弯腰，“今日陆兄一番话，让我豁然开朗！”
“是我一直不敢正视内心，看似坦荡，但却始终在逃避！”
“陆兄放心！”他的眼神充满了坚毅，“夏永福这种无辜之人，以后我不会再杀！”
“而且也会给门长建议，筛选任务！”
身为唐门子弟，他也希望能让唐门的名声变好。
而不是以往那样，只要提起唐门，人们心中只会浮现出收金买命的冷血形象。
“唐兄。”陆瑾笑道，“我再送你一句话。”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唐妙兴霍然一震。
......
“哥，你真要听陆瑾的话吗？”
离开之后，唐秋山开口问道。
“当然。”唐妙兴沉声道，“他说的很对！”
“身由己心，才能知行合一，也才能在修炼一途走得更远。”
唐秋山瞥瞥嘴：“我看你就是心软！”
“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当门长？”
“门长？”唐秋山笑了笑，“唐门人才济济，更有杨烈师兄这种天才，能轮的上我当门长？”
唐秋山点头：“说的也是。”
“走吧。”唐妙兴道，“听说这段时间蜀地有全性捣乱，好像是叫什么......”
“白鸮梁挺？”
“据说实力高强，堪称一代宗师。”
“谁来也没用。”唐秋山却并不在意，“反正都扛不住咱们唐门的丹噬。”
唐妙兴用炁弹他一下：“你又不会，还装起来了，赶紧走！”
唐秋山哎呦一声，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