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华年当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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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悲伤的风吹着寂寞的心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生命中所有的灿烂终须寂寞来偿还。

说到底,寂寞才是我们真实而永恒的朋友。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是戴着面具的梦,充满了荒凉和残忍。

这个季节的风一点也不懂含蓄,它肆意地无所顾忌地一笑而过,把冷漠和自私留给了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脸颊,甚至浑身的每个细胞。时间就像长着翅膀的鸟,一直在马不停蹄地玩消失,留下的只有形影不离的悲伤。

回到泰市的第一天晚上,大概是七点多,徐小山就离开了静姝。他说他调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另一个工地。

认识一个多月结婚。结婚没有一个多月又开始两地分居。

人生原本就是离奇连着离奇。其实,不过是缘分中注定着缘分。一切都是必然的,也是本该如此的。就像刚刚还是夕阳千娇百媚,顷刻间却是风雨交加。习惯了所有不习惯的,烦恼也就弃你而去。

静姝想象不到徐小山和她蜜月还没有度完,他就去外地工作。这场婚姻就像是梦一样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地想要抽身而去。静姝用手摸了摸写字桌上的显眼的红色结婚证,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她是结了婚的。在摸不到红色结婚证的时候,她内心深处会有一个声音在怀疑她:你到底结婚没有?为何你结婚了依旧是无人陪伴、无人关心、无人心疼呢?

静姝穿着淡粉色的珊瑚绒睡衣,肤色更加光亮白皙了。她坐在床上,把淡绿色的枕头放在胸前,双手抱紧枕头,眼睛凝视着窗外。夜色给泰市披上了黑色的囚衣,一片一片的孤独洒在了每个角落。夜晚让孤独加倍,空气里漂浮的都是孤独的气息。静姝能感受到窗外那棵老梧桐树想迫不及待和她对话的情绪,她瞅着那颗想说话的梧桐树整整五分钟。在她和它的互相对视里,寂寞被写成了诗,开出了花。寂寞会开花,那是孤独无聊之花。

哪怕有人打给她一个电话也好,电话声响起的那一瞬,寂寞也会临阵脱逃的。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给静姝打电话。已经晚上十点了,谁会想起她给她打电话呢?徐小山是绝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不知道徐小山此刻在新城市是什么情况?从泰安到洛阳有高铁,他应该到洛阳了吧。他这次在工地上负责什么事情呢?他那边天气如何?......

不要再考虑徐小山在洛阳的情况了,因为他给你的是不闻不问,何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

忧伤的风恰如其分地从窗口挤进来,给人类的忧伤火上浇油。静姝想起了李煜的《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月如钩。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她听得见孤独在唱歌,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有些憎恨徐小山,厌恶徐小山,这是一个不解风情、没有情趣的人,更是冷漠自私心狠的人?怎么能够忍心把结婚才二十多天的妻子独自扔在外地呢?他就一点也不关心、担心她?虽然是闪婚缺乏感情基础,但是也不能这样狠心吧。今天一天连一个电话也不打给她;他和她还像夫妻么?他们之间有爱么?

眼泪是情感的催化剂,每一滴泪珠子都是上半辈子欠的债。风不懂热乎乎的泪珠,就像没有人此刻能懂静姝。泪珠子一滴赶着一滴划过冰冷的脸颊,一道一道伤痕印在了记忆里,贮存在岁月里,凝固在内心里,直到对悲伤习以为常。

寒风知人心,把悲伤送给寒风,让寒风吹走每一个受伤的灵魂。

十点四十,电话响了,电话的铃声是侃侃的《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是不是还会牵挂他//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这么晚了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呢?静姝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家爸妈”这赫然醒目的字眼时,暖流闪电般抵达她每一个受伤的角落,她觉得自己幸福感爆棚了。爸爸妈妈就是她的心之泉,在她内心干涸枯萎时,总是照进阳光和甘露。纵使她伤痕累累,有父爱母爱的人何惧风雨?

“姝姝呀,今天早上你爸爸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不通呀?把我和你爸爸担心坏了,急得不得了。你要按时吃饭,千万不能饿肚子。给你带的挂面。这挂面可是你爸爸走了二十分钟的路去镇子上街顶头那家商店给精挑细选的,你饿了想要做饭快就下点挂面。那个柿饼你要晾一晾。炸豆腐沾着盐和葱也好吃。粳米丸子和油糕要温热再吃。核桃是补脑子的,你经常看书费脑子,你多吃点核桃。香菇和木耳做饭时提前十几分钟用热水先泡着。你有晚自习的时候不要一个人下班回家,让小山接你。板栗这几天赶紧吃,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妈妈打机关枪似地一口气不歇着说了这么多甜如蜜的话,语速比战场上的子弹还快。声音洪亮得能把手机震翻,她唯恐静姝听不见。知女莫如母,知母莫如女,静姝知道妈妈放心不下女儿、担心她一个人在泰市是否安全,妈妈关心女儿吃的好不好、过得怎么样。隔着屏幕静姝都能够感觉到母亲的爱。这个时候爸爸肯定是紧紧地跟在母亲身边,因为爸爸和妈妈一样,都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

为了让爸爸妈妈都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为了让他们安心,静姝大声地用商洛方言说:

“妈妈,知道的,都知道的。放心吧,尽管放心。你们赶紧睡觉,已经很晚了。”

本想着这样说爸妈会很放心,就会挂掉电话休息,可是母亲的心还悬着一个问题:

“你今天早上电话咋打不通?这是咋的啦?是和小山闹矛盾了?把我和你爸急得。你要改你的暴躁脾气,不要经常和小山吵架。”妈妈焦虑忧愁地给静姝打着电话。

静姝听妈妈这样说话,她有些生气。因为自从她和徐小山结婚,妈妈就把任何事情都牵连上徐小山。而且总是认为是自己脾气不好,是自己做错了,应该改掉脾气,夫妻和睦。

不仅仅是妈妈,其实在爸爸和哥哥姐姐嫂子等很多亲朋好友的眼里,徐小山是老实巴交的人,是老好人,做错事的不可能是徐小山。

静姝想给妈妈发火,想告诫母亲再不问青红皂白就偏向徐小山说话她就愤怒了,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知道不仅仅是妈妈这样认为,周围的人基本都如此。

也不能让爸妈知道徐小山去了洛阳上班,因为爸妈会像以前她单身时那样及其担心她的安全。

静姝提高嗓音说:“妈妈,整整一个早上都在学校开会,手机静音,怎么接电话呢?我和徐小山好着呢,咋可能吵架呢。睡觉吧,困了,明天还要给学生上课呢。”

“好。赶紧休息,晚上被子盖好,不敢着凉阿。快休息,明天你还要上课呢。休息。”妈妈唠唠叨叨,好像意犹未尽,还有好多话要给女儿说似的。

静姝挂断电话了,妈妈也挂断电话,但是挂断电话的妈妈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着:“早点休息。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月亮露出了三分之二的脑袋,一会钻进了云层,一会又从云层里俏皮地探头探脑。

静姝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是老朋友了,它也望着静姝。时间在月影里流逝,亲情却在月影中凝固。

如果有来生,但愿成为一轮月亮,或阴或晴或圆或缺,亦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