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郭良生

郭良生原本只想问唐大小姐借点钱，事到临头却突然张不开嘴，不知怎么竟然谈起帮派。上海二三十年代，由于现代工业的发展，制造能力速猛增长，帮派这种组织也迅速发展起来。除红帮和青帮外，还有许多分支的小帮派，他们也仿照着大帮派的样子，四处敛财收费，欺行霸市，不劳而获。

上海酒果行业也有两个隐藏的帮派，一个是由张猛领头的“糖帮”，另一个是李虎领头的“盐帮”，两个帮派有时因为争地盘还会发生械斗，扰乱社会治安。郭良生跟糖帮的张猛是老乡，张猛有意让他加入，成为打手，郭良生这人很懒，再说又有老婆在糖厂做工，他就很犹豫。

“我老婆高素梅一直在你们糖厂做的，薪资收入还是可以的，可是最近，日本人炸了你们的工厂，许多像素梅这样的女工都被辞退了，她是我们家唯一挣钱的人，你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不要钱的啦！可是吃不饱的啦！”

他说得振振有词，好像靠老婆吃喝的人很有理似的，见过无赖，却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无赖。唐如雪“啪”地一拍茶几，面色严肃，像忽儿间变了男儿身。

“郭良生！我告诉你，女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老婆高素梅在我们糖厂做工，起早贪黑，辛苦工作，我们也给了他相应的待遇，而你却游手好闲，在家呆着靠老婆养活，白吃白喝，混吃等死，你还是男人吗？”

郭良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起身来脚底拌蒜踉踉跄跄往外走。唐家的客厅也太大了，他歪歪扭扭往外走，走了很久也没走到尽头。

望着此人离开的背影，唐家总管路姨轻声问：

“大小姐，这人就这么走了，他会不会使什么阴招，报复咱们啊？”

“我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伸手来要钱的，对待这样的人，如果你动了恻隐之心给他钱，给了第一次他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循环往复，他会不停地上唐家花园来要钱。这样的人，好吃懒做，乞讨上瘾，千万不能惯着他。”

“话是这么说，道理我也懂，可刚才你没听到他搬出帮派来吓人，我怕他真的通了帮派，对咱们唐家花园不利，再说，老爷不在家，凡事都得大小姐一个人扛着，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夫人整天吃斋念佛，二小姐办文学社，都是大忙人无心打理家事，这不，工厂、家里两头跑，你一个人操着两份心，我怕你顾不过来。”

“路姨，你放心，我一个人还应付得来。‘糖帮’那边我留着点心眼就是，量他们一帮小鱼也掀不起什么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