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色谈心（上）
吱呀吱呀的，木制的轮子总是有些起伏，顺着整个马车都晃悠作响，伴随着一种旋律的美妙。
吴翠看着熟悉的路颇有感慨，昨日是前途未卜的忧心忡忡，今日虽事有不成，却心里踏踏实实，尤其是神明大人在身边。
五年来，沮丧时、无助时、高兴时，风光时，都想着和大人分享，也想着见面时要和大人说很多，很多很多。
可现在，她就想靠在大人身边，安安静静的，就很好。
岁月静好，这四个字，如今才明白。
“呕。”桑落白着脸捂着嘴干呕一下，然后撩开车帘拍了拍车夫，“停停停。”她顾不得许多，等车稍稍慢了些，就匆匆跳下去。
吴翠等车停跑下来时，桑落已经扶着一个柱子半吐不吐的，整个人都难看了脸色。
“我吃得多，缓一缓就好。”桑落没想到自己晕车居然这么严重，头晕脑胀的。
“大人怎么了？”李望才匆匆赶过来，吴文鹤晚了一步，拿着水壶递过去，眼眸紧张的盯着桑落。
“大人晕车。”吴翠还是在隔壁镇的婶娘身上见过晕马车，一时也无措起来，喃喃自语道，“要是能吃个梅子压一压就好了。”
“这边有家干果铺子，我和砚舟去寻一寻。”李望才说着就招呼上旁边的车夫砚舟，两个人一起拐进深夜的街巷。
桑落按着胸口顺气，其实她这会儿好多了。吴翠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她的胳膊，“我去给大人拿一件斗篷。”
说着便是折返回马车去，唯有吴文鹤留在她身边，“大人可否将右手给我？”
他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醇厚，却又带着少年的清明，就好像是茶叶泡了两盏。
桑落伸出手。纤细白嫩，在月色下也似乎如玉光泽，被他握住了。他手指修长，棱角分明，按着手背虎口处，平缓用力，偶尔抬眸迎上桑落目光，“这是合谷穴。有助气血通行，缓解头疼。”
而后他又按了按手腕上侧，“这是内关穴，有宁心安神之效。”
月色下，男人清冷眸色认真，即使不大看清，也能凭着他的声音想象他此刻神情的温柔，“大人可好些？”
“嗯。”桑落轻轻点头，心中对吴文鹤的好奇更多些。禁欲系的长相下若有若无的撩拨，她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会当作是什么无意之举。
这个男的，从见第一面开始，就在展露自己的特别，甚至是他们两个关系的特别。
她轻笑着，脸色依旧在月光下白的吓人，可偏生好看又妩媚，粉嫩的指甲没有多余修饰，空着的素手微微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你耳朵很烫。”
吴文鹤身体僵硬了下，眼眸略显无措，仿佛被调戏了一般，一时之间连呼吸也不顺畅。
冤种吴翠终于从马车里探出脑袋，见了这个场面，犹犹豫豫的，不敢下马车。
这是该说吴文鹤胆大包天的轻薄桑落大人，还是应该假装没看到桑落大人调戏吴文鹤。
纠结反复，直至两人都松了手，她才若无其事的从不远处的马车走下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低头摸着斗篷，又提着嗓子道，“班长，你这个斗篷，好像不太暖和，下次得加个毛领子。”
“都快入夏了，你难不成想我中暑。”桑落一边吐槽，一边乖巧的任由吴翠给自己披上。
吴翠抿了抿唇，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被桑落发现又尴尬的立马扭着身子看向巷角。
“李班长还没回来？要不我去寻一寻。”
“快了，马上就到。”桑落看着左上角小地图，正在靠近，速度还很快。
“那我们去马车里等着吧。”
“不了，这里应该离着不远，我跟着车走过去吧。”桑落可受不了，摆摆手否决提议。
“那。”
“我陪大人，你等李班长。”吴翠抢先一步，说得义正言辞，“毕竟班长是男子，总不能孤男寡女在一处。”
她这话不知是在说李望才和她，还是桑落和吴文鹤，吴文鹤抿了抿唇，眸子浅浅的流露出点失落，“好。”
桑落不搭话，含笑的看着两人针锋，“那我们先走，你等一等他。”
吴翠立马跑向另外一个马车，跟坐在那边的车夫嘱咐，这个空隙里，吴文鹤开口问，“大人明日要和谢必安出门去？”
“嗯。”
“好。”
桑落不明白这声好字的含义，她一直认为身居高位必有手段，只不过目前她的身份，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隐藏粉饰，包括那个俏皮少女吴翠。
桑落有些迫不及待，窥探他们的真面目。
或许事有反转，她这一整日听多了肖家坏话，听多了朝廷暗涌，却独独他们干净非常。
这从她的世俗经历上讲不通。
“走吧，大人。”吴翠提着一盏灯笼，烛火摇曳着，少女温婉灵动，走起路来轻快随性，和那些个谢府肖府的小姐不同，有着昂扬向上的朝气。
桑落点点头，与她并肩，马车便在身后慢慢的跟着。
月色并不昏暗，反倒是照得亮堂堂。桑落仰着头看，没有日之刺眼，反倒是能看清轮廓，今日是五月十五，按照现代算法估摸着已经是六月。
斑驳树影在脚下，和一块块青石板相融，独具寂静氛围，是在现代中，哪怕老城里也找不到的。
“吴翠，你的剑术也是我教的吗？”
吴翠摇摇头，“是跟着我的护卫学的。不过在学校里，也是学了很多拳脚。”
“学校是什么样的地方？”
吴翠想了想，感怀道，“是很好的地方。有明亮的教室，有综合街，有兴趣班，有会议室，还有模拟生存特训营。”
桑落光听着就觉得，是现代感扑面而来，“那学校在哪里？”
“您之前把入口设置在后山一棵老树，后来在清平也设置了几处入口，只不过大人后来离开了，学校就封闭了，我们只能进出宿舍。”
“我都教你们什么？”
“语文、数学、体育、医术，还有各种兴趣班。”
桑落满脸的问号难以形容，这前三样可能还沾点边，医术，她？她一个学金融和公共管理的，还能研究医术？
难道是她吃的保健品研究出什么？
“我一个人吗？”
“不是，大人是校长，老师们都是您从仙界请来的，我记得您总说他们来自人工智能家族，叫爱家族。”
是AI吧。桑落心想着，继续倾听她说，“大人虽然不教授课业，可是课业都是您定制，我们定期还在模拟世界里进行考核。”
“模拟世界？”
“就是您说是单独一个空间，和初始空间一样。比如我们曾经考核皇城地图，皇城就是初始空间，而我们考试的地方就是在一个皇城一模一样的地方，您称之为次空间。”
吴翠搜肠刮肚的描述，虽然磕磕巴巴，但桑落一听就全明白了，而且越听越觉得，是她能够想出来的办法。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我有说过，是出于什么目的，收你们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