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佬都是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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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学生反思

刑部和大理寺密切相关,大理寺相当于最高人民法院,所以李花子常常因为档案记录往返两处,好在只是隔了一条街。

已经是午间,与吴泽轩找了一处水榭边闲坐。昨日夜里的事情,并非没有耳闻。

两个人坐在一起半晌,都一言不发。

“肖家昨夜未成,今日是不是。”李花子能想象到今日朝堂里的腥风血雨。

“肖家势大,非一朝夕能改。”吴泽轩盯着水波之上的青莲之叶出神,“却不能不改,总要有人先趟入这浑水之中。”

“可偏偏得是他们。”李花子攥着拳头,不免怨气难抑,“谢家、迟家、盛家、明家,京畿之内那么多清流世家,却没人真的敢和肖家对上。真是自诩孤高,真到了关键,跑得比谁都快。”

“树大叶茂,世代盘踞,难保不是第二个肖家。”吴泽轩拿着石子轻轻丢过去,水花荡漾开,莲叶下藏着的鱼群散开。

“唯有我们这些学生,毫无根基。也唯有我们,之所以在朝中,是因为民心所向。我们很多时候,不得不被民心推动,半点不得退。”

吴泽轩看得通透,李花子也并非不懂。李望才接手科举,科考学子都盼着公平,吴文鹤考核任命,寒门官员心底也盼着公义。他们对身为神明学生的这两个人有无尽期待,自然也是神明眷顾。

而进入刑部的吴泽轩则没有那么多期待,当然他也恪尽职守,只是世人只对大理寺断案如神有耳闻,对刑部只有刑法严厉执行的畏惧。

刑部虽有复核之责,可往往位高权重者在大理寺就轻易脱罪,送上刑部的断案材料多是无懈可击。而对刑法之修制,吴泽轩位卑权小,无法沾手。对于执行,反倒是常常因为严厉苛刻而引人厌恶。

李花子在大理寺也只能整理资料,唯有两次参与,也是以女性身份诱敌。

总之他们两个,现在就像是在壳里的乌龟,生不出手脚,或者是风平浪静的安稳,可做了神明学生,谁不想真正的发挥这份荣光。

也许是职业道路不同,发展进度不同,他们渐渐走向两端,尤其是他们隐隐和肖家对上之后,吴泽轩他们收到了肖家为首的各家族官员压迫,便干脆明面上与他们不再往来,断了联系。

可渐渐的,不只是明面,他们真的不在往来。默契的,成为了两条平行线。

人是害怕危险的,肖家动手前,他们是得到了吴文鹤送来的消息,他们这一次生死未知,胜负难定。

所以他们两个更不能参与。不管是明哲保身的求生欲,还是理智之上螳臂当车的无用。

可真到了紧要处,他们其实是犹豫的,不仅是唇亡齿寒的压迫,多年的教导和为人臣的忠心,为百姓官的公义和良心都遭受了巨大拷问。

“大人说得对。”李花子不禁怀念起五年前的日子,苦笑道,“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在生死和理想之上,我是胆小鬼。”

“你不是,花子。”吴泽轩握住李花子的手,认真的盯着她微红的眼眶,“你深夜追凶,从不畏惧染血的刀锋。”

“若是你用足够动摇肖家之力,你会迎之无悔。但我有私心,我不想你如此,这等危险之事,该是由我们男子来做。”吴泽轩看了看四周,鸟鸣虫叫,并无异常。

“不是的。”李花子眼角已湿润,“我,傅家的案卷我看到了,就在半个月前。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我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事,我当时害怕了,我怕肖家知道我调查傅家,会对付我。

要是这半个月我跟他们一起追查,要是我们能掌握肖家对傅家动手的证据。”李花子愧疚的抓着衣裙,手紧紧攥着着,鼻头酸涩,心中懊悔万分。

“我,我太自私了。”李花子捂着脸,整个人处于一种崩溃到啜泣不能自已的状态。吴泽轩抱着她,默默安抚着,眼睛锐利的查看四周。

等到她稍微平静,吴泽轩贴着她耳边道,“没事的,他们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他们还有吊坠,大人也给了我们不少保命之物。”

“傅家之事久远,证据在半个月之内要是能找到,傅家那小子也不会十年间一无所获。”

“可是,我。”李花子还想说什么,吴泽轩摸摸她的脑袋,“神明大人说了,人可以勇敢,也可以害怕。人生会有很多后悔,也会有许多成就。”

“傅家之事我同你一起查,你把找到的资料有空给我一份,或许在刑部案卷上有所联系。”吴泽轩表情稍有凝重,“不过等今日过后,我们俩处境不会轻松,得更加小心。肖家必定会迁怒我们。”

“我知道。我会努力坚持下来。”李花子点点头,红红的眼睛里露出坚毅。她能坚持下第一个三年,就可以坚持下第二个三年。

“时辰快到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李花子擦了擦眼泪,“我总是要一个人走这条路的。而且我也已经走过很多回。”

吴泽轩明白她话中含义,欣慰和心酸交杂,只淡淡笑着说,“好。”

李花子也笑着,眼睛里透着少有的温和,“我昨日梦到大人了,是个好兆头。”

“嗯。”

吴泽轩看着李花子缓步远去,少女多了三年的历练,褪去性子里原本的急躁莽撞,眉眼间多了沉稳,和她阿姐李木子一般,又比她更锐利敏捷。

他现在明白,神明大人所说的,女子有她们独有的坚韧耐性,哪怕在岩缝之间,亦可为青松。

而他,好像还差了些。

吴泽轩低头看看自己墨绿到发黑的官袍,就好像是埋在湖中的水草,终日随着水流激荡而摇摆。

他知晓自己的束缚是什么。

神明大人说得对,鱼我所欲也这一篇文章,对官场之人来说,是噩梦与古钟一样的存在。

扶正衣冠,吴泽轩也转身离去,两个人一灰蓝一墨绿,像是江山图上的青山颜料,遵循着独属于自己的轨迹,在明暗尚不定的官场之上,即将落下一笔,浓墨重彩。

噩梦是良心者的旧时,古钟是混沌者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