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妪（上）
桑落出去那一瞬闭上了眼，与此同时是一张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眼皮上，略有粗糙。
“吴小毛？”她能感受到后背贴上了结实的胸膛，咚咚咚发出有力的声音。
“是我。”吴小毛扫过地上的尸体，双目惊颤的死死盯着前方，似乎是来不及反应就死去了，手握着插入脖子的箭支，顺着溜了一手的鲜红。
“盛誉去找暗卫来处理尸体。”吴泽瑞站在门侧，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支箭无缘无故的破窗而来，居然未曾让外面发觉，说明虎视已久，他刚刚竟然毫无发觉。
若刚刚的目标是桑落大人。
吴泽瑞后怕了一阵，又觉得此刻的处境危险。
兰诏公主死在了他们的屋子里，无法证明此件清白，又有凶手在暗中。
桑落也是想到了这里，也觉得运道不佳。
“这箭支上并无标记。”吴小毛扫过尸体，“应当是一击命中，顺着西北窗户射进来，那边有高树，适合隐藏。”
他淡淡说着，手已久覆在桑落脸上，她的脸真小，几乎是他的手掌能包裹，腰肢也很纤细。
他凝神看着，多了两分炽热的思索。
不过桑落不知道，只是脑子里在想事情，这是冲着破坏联姻来的，还是这位公主的私人恩怨？
曌赢两国这一年稍稍减了战事，和越国倒是摩擦不断，是坐山观虎斗的挑拨，还是曌国的师出有名？
腰间被搂了一瞬，像是幻觉，可桑落能敏锐感觉到触碰，扰乱了思绪。
“太瘦了。”吴小毛的声音低沉着撩拨在耳侧，桑落偏了头，“唾沫星子沾我脸上了。”
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其实没有。”桑落又解释了一下，他甚至没有口臭，在这个古代之下，很是难得。
她被扭过身体，然后大手离开了，她睁开眼，看到了吴小毛又好气又无奈的俊脸，鲜活生动，和他们口中的吴小毛都不一样。
吴泽瑞没眼看这场景，默默的找了白布把惨死的兰诏公主遮盖，扯扯这边，摸摸那边。
“大人，好了。”打断了浓情蜜意的对视，吴泽瑞收到了吴小毛不悦的眼神警告。
桑落稍稍扭过头，白布之下的人刚刚还活蹦乱跳，桑落头皮不由得发麻。
“盛誉打算掩盖还是引诱？”
毁尸灭迹还是找到真凶？
其实比起他们被卷入，盛誉才有可能成为这件事的受害方。
位高权重，军功盖主，稍有两国安宁之时，很有可能被扣了挑起战争的帽子。
吴泽瑞抬眸，眼睛里多了几分深意，“大人，这事他决定不了，得有人助力。”
目光汇聚，是吴小毛。
是了，无论如何，兰诏公主死在赢国，不光是兰诏，曌国也要说法。
轻轻放下还是重重出击，全系在新任曌君之上。而吴小毛是他身边人，也是此刻的知情人。
“曌君无意联姻。”吴小毛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这是兰诏和大赢的事。”
“多谢。”这边是答应游说，他们还有时间来准备，给兰诏一个满意的交代。
“先想想怎么把那些人稳住。”桑落指的是寻找兰诏公主的侍从，毕竟闹起来，还是有风声。
说话间，盛誉进来了。
还带着那几个兰诏国人，以及一个看起来破烂衣裳的老人。
“你抓他们，我理解。这个是？”
“她在附近徘徊。”盛誉给了解释，大家便立刻明白了。
“我只是卖菜的。”老妪说话有气无力，嘴唇微微发白，还有些干裂，头上有些汗珠子，身上也散发着属于老人独有的气味。
桑落端详着老妪，发质粗糙甚至微微秃顶，满眼疲惫的那张脸上皱纹纵横深刻，佝偻弯曲到畸形的脊柱让她整个人想是畏缩的虾子。
“姑娘，我就是个卖菜的。”也许是屋里只有桑落看起来好说话，老妪苦苦哀求着，“我家里还有两个孙儿，他们爹苦命的早离世了，他娘也改嫁了。我一个拉扯这两个崽，小姑娘，他们还小啊，我真不知道得罪了贵人。”
“姑娘，求你让他们饶过我一条贱命。”老妪说话有气无力，甚至喘着，匍地磕头。就好像一辈子都是这样，只能求饶。
“老人家我们只是查验，若你不是细作，绝不为难。”吴泽瑞先安抚了她，“我们是军中之人，老人家大可安心。”
谁知老人一听更惶恐了，“军爷，真是冤枉，我，我，草民，真的只是卖菜，绝无犯事。”
盛誉的脸色却一直冷着，眼神细细从老妪脸上落到脖颈，下一秒身边的暗卫就动了刀。
铛一声，是吴小毛的剑和暗卫的剑相交之声。
老妪吓得浑身哆嗦，其他几个被捆着的兰诏人也瞪圆了眼睛，只不过他们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咽声。
“人都死了，你现在灭口也无济于事。”桑落刚刚见着暗卫出手，下意识的要伸手阻止，好在吴小毛先一步，要不然她的手臂怕是要被划伤。
盛誉神色更冷，宁可错杀，若事情先一步泄露，事情更为麻烦。
“姑娘。”老妪也理清眼前形势，眼睛哀求绝望的看向桑落，桑落倒是神色未变，“老人家，先坐下吃点东西。”
“我，我，姑娘，小姐。”老妪还想开口，被吴泽瑞一把拎着起身，却有点喘不过气儿来，眼前也慢慢黑了，只听到好像有人呼唤，听不清了。
“老人家，老人家。”吴泽瑞也察觉到不对劲儿，桑落摸索到了一块糖，塞到她嘴里，“她应该是低血糖了。”
早早她就察觉到这个老人脸色不对。
糖从口中掉出来，桑落看着整个人陷入了昏梦一般，更严肃了神色。
“醒醒。”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年纪大的低血糖，和年轻人的似乎不大一样，她将糖果放到茶壶里融了融。
吴泽瑞和吴小毛合力将她放平在床榻，桑落急匆匆的拿着茶壶过去，中间被尸体绊了下，看到露出可怖的脸，她心尖一跳，又本能理智的越过去。
先救人，她此刻理智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