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孤注一掷
越靠近西边，这末日的余辉愈发诡异，愈发耀眼，连昼夜都难以分清，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
大地布满无偿的沟壑与突起，好似混沌的力量凌虐现实世界留下的伤痕。
索隆格带着卫队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后勤车队处。
然而，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浓烟滚滚，装满食物的篷车在燃烧，伤者在不住的哀嚎，拖车的驼兽也十不存一。
辎重车队丢了快小一半。
负责后勤的军官尸体，躺在数头高度变异的魔狼，或者说，混蛋战獒的尸堆中。
尸体仅剩的一条手臂上，还死死地抓着佩剑。
见了这番惨状，索隆格沉痛地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后面疾跑而来的凡人参谋长总算跟上了索隆格的步伐，来到了他的身后。
“大人...”尽管理智在告诉这名参谋长，此时不宜开口。
但职责所在，他必须谏言。
“...我们应该撤退了，大人。”
“不...”索隆格定了定神，眼里满是执着。
“我们的辎重...恐怕很难再坚持半个月了，大人！”参谋长尝试着说服索隆格。
“没事，我们可以再加快速度。”索隆格说道。
“万一我们被什么拖住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参谋长急了，与索隆格辩解道。
“我说了！继续前进！只要我们够快，肯定能赢的！”
裹挟着混沌能量的寒风，吹拂着他额前凌乱的白发，露出他那满是血丝的独眼。
参谋长微微张了张嘴，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远处，正在抢救伤员的亲卫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默默注视着索隆格与参谋长的争论，或者说争吵。
索隆格很清楚，参谋长也很清楚，所有高层都清楚，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远征。
撤，被混沌战帮不断蚕食，最后必然是悲惨地灭亡；打，或许路上会被消耗地很惨，但他们有整整两万人部队！
就算只有一万人活着到了顽石部落、甚至霜刃部落，那他们的赢面...还算大！
一定能赢的！
没有时间为遇难者收敛遗骸，匆匆将伤者抬走、抢救能带走的食物后，在索隆格的指挥下，部队再次启程。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佝偻的、拄着骨杖，全身罩在黑布里的人，在混沌战獒群的簇拥下，来到了这里。
蛮熊的军队，在这片没有昼夜、没有晨昏的土地上，行进着。
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整。
胜利！胜利。胜利...
在索隆格不断重复，在高层军官不断提到的，那虚无缥缈的胜利光景指引下，所有人都逐渐变得麻木。
没有固定时间饮食，那就在有人饿到后，开始做饭；无法在末日余辉的照耀下安眠，那就等眼睛闭上了再入睡。
在这份麻木之下，那不断出现的变异也变得不那么...不可接受了。
一路前进，一路上都有不能再醒来的同伴被抛下。
此前，或许还会派出斥候侦察。但现在斥候也不需要了。
数以万计的部队，在混沌战帮不出手的前提下，足以碾碎这片荒原上绝大多数的威胁。
他们茫然地在这片大地上前行着，用外界五天的时间，走了八天的路程。
就快到了...
“酋长大人...”参谋长略带重音地对索隆格说着。
此时的参谋长，半张脸上长满复眼，脖子侧面长出了第二张嘴。
“我们该休息一下了。”参谋长两张嘴都在说着。
前方，高耸的城墙后，是笼罩在末日余辉下的毁灭要塞。
索隆格叹息一声，招来一个传令兵。
这名传令兵是索隆格的亲卫兼职，原来的那位因为长出了四条腿，无法再正常走路而被抛在了部队后面。
此时的辎重车队，由于拉车的驼兽被混沌战獒给杀光了，只能靠后备兵力人力推车。
但那些推车的人，此时也在混沌能量的作用下，被融合成了一团多足肉球。
那些战斗部队的成员，变异多体现在各种鳞片、昆虫节支与触手上。
他们茫然地、本能地遵循着索隆格的命令。
让他们生火做饭，便生火，用第一张嘴咀嚼食物，咽下，再从各个空洞中漏出；让他们睡觉，他们便躺在某种布满黏液的帐篷内，睁着眼，注视着虚空。
长时间闭不上双眼，那眼皮将再也无法落下。
在长出触手的大帐内，索隆格孤零零地坐在主座上。
他的参谋长、他的高层军官，此时正在营地中巡逻，或者说，游荡着，防备那些讨厌的混沌战獒来讨零嘴。
索隆格是这支军队中唯一的正常人，也是异类。
他还能是人类模样，怀里的神器匕首功不可没。
但保护索隆格的肉体不被侵蚀，已是这把神器所能做到的极限。
自索隆格踏入西部以来，某种黑暗的低语时刻萦绕在他的耳边，而离毁灭要塞越近，这低语便愈发清晰。
复仇...力量...权力...
你那孱弱的神背叛了你！背叛了蛮熊的所有人！
黑暗的低语诉说着。
“够了！”似乎是厌倦了这种念叨，索隆格猛拍扶手，咆哮道。
黑暗的低语随之停下。
没有神力的庇佑，没有圣职者的净化，冒然深入混沌腐蚀过高的区域，果然还是太冒险了。
此时，来自基斯里夫的工匠，指挥着战士去往附近的一座扭曲树林，砍伐木料，制作攻城器械。
随后，那些工匠们拿着这些还在渗血的木料，制作着攻城车与攻城塔楼。
每一颗钉子落下，这些木料都会渗出鲜红色的...树汁。
而在毁灭要塞的城墙上，罗兰正借着怒妖的眼睛，观察着这支蛮熊部落军队的一举一动。
不过，眼下再称呼为蛮熊部落或许不妥，称呼其为蛮熊战帮更合适。
他的身边，矮人们组装着床弩；混沌勇士立于墙头，期待着不久后的杀戮盛宴；而混沌掠夺者们挥舞皮鞭，责令这些奴隶搬运着守城所需的各项物资，像什么弩矢、滚石、滚烫的尸油...
就在罗兰凝望着敌方时，彼得传来了基斯里夫人的动向。
为这次的盛宴添上了一分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