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克图密教
不久，第一次定期联络在众人的沉默中结束。
显然，仅凭一天的调查就想找到异常源头，是不现实的。
深夜，科伦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夜幕下的小岛，如同一艘飘零在汪洋上的孤舟，仿佛随时都会被如潮的黑暗吞没。
詹姆斯又一夜辗转难眠。
半睡半醒之间，迷蒙的梦境中，一些畸形的生物依旧在追赶着自己。
他一直试图看清那些生物的真容，可他从那些扭曲而亵渎的生灵身上，只能看见一些不似人体也不似一般哺乳动物的滑腻又臃肿的躯干。
那样子实在令人憎恶，他难以形容更难以记忆，这一点一直困扰着他，令他长期寝食难安。
耳边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他愈加不安和惶恐。
忽然，一只粘稠的触手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触手的触感如同章鱼的软腕，混杂着强烈血腥味与海腥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随着身后那畸形躯体向他不断靠拢，詹姆斯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窗外灌木的倒影似乎都被他吓退，在月光下不断晃动。
“是谁？”詹姆斯从枕头下掏出了一把左轮，指向窗外。
半晌没有动静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地面上还有些湿润的泥土并没留下任何足迹。
他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身去往盥洗室洗了把脸。
经过此事，他彻底没了睡意，他整理了一下明天的调查行程后就揣着枪在靠椅上假寐。
这样虽然休息效果很差，但好歹比干熬个通宵强。
第二天上午，詹姆斯便以维克多同事的身份，和那位报案的妇人取得了联系。
因为有维克多的背书，詹姆斯很快便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瓦西里夫人，很感谢您能配合我的工作。”
在一处由报案人选定的场所，詹姆斯终于见到了这位看上去风尘仆仆甚至带着些微神经质的中年女人。
“为什么您强烈要求选择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
詹姆斯看向周围，这里是科伦岛东南方一处罕有的树林地带。
四周全无人烟，唯有远处一座海岸上的灯塔，可以瞭望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请叫我索菲亚，那人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不要再用他的姓氏来称呼我。”
“好的，索菲亚女士。”
“你真的是警探？”索菲亚双手环抱胸前，通过对她肢体语言的解读，詹姆斯看出了对方的不安和猜疑。
“您尽管放心，出于对您安全的考虑，以便衣行事，更有利于侦破案件。”
“你说得也对。”索菲亚认可地点点头，“我赞同你不打草惊蛇的做法。因为我感觉他们，已经盯上我了！”
“谁盯上你了？”
“就是克图密教。”
詹姆斯很快在脑海中检索了和这个陌生名称有关的信息。
他隐约记得，这个教会他曾在警方的案件记录中见过一次，不过那次只是作为科伦岛的风俗背景被提及过而已。
真正让他有印象的，是和昨天那位水手攀谈时，对方也提到过这个教会。
“你们岛上的本土宗教？”
“呸，什么狗屁本土宗教，他们就是群外来的偷窃者！”
詹姆斯有些不明所以，这种疯言疯语的主观臆测，他并不感兴趣。
詹姆斯话锋一转，问起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您的丈夫怎么样了？抱歉，我是说，那个假冒他的人。”
“我知道他是假的，虽然他伪装得很像！可这更令我毛骨悚然！”
“我丈夫失踪之前，那些克图密教的人就开始跟踪他了，我几次看到他们试图接近他。噢，我可怜的瓦西里，要是我早点儿警惕起来，或许他就不会消失了！”
“他们有跟踪过他？”
“有的！我还偷偷拍了他们的照片。”
索菲亚拿出手机，里面有一张较为模糊的远景照。
照片的主体是一栋民居，而几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则在房屋的花园外向其中窥视。
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索菲亚碰巧在回家时撞见了这一幕，躲在不易被发现的位置拍下的。
詹姆斯不再认为她的猜测都是空穴来风。
他立即郑重问道：“您还知道关于这个宗教什么事？”
“您相信我了？谢天谢地！当我拿这张照片去找伊凡那个尸位素餐的败类时，他告诉我这构不成证据，叫我别瞎猜，别乱指控。还说这会害我坐牢！”
伊凡，就是维克多提供的另外一位联系人，科伦当地警局负责接手索菲亚案件的警员。
詹姆斯计划在今天晚些时候拜访他。
受到詹姆斯的鼓舞，索菲亚开始叙述起自己知道的一切关于克图密教的事情。
她一个劲儿地将自己的怀疑和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糅合到一起，试图在詹姆斯这位假警员面前力证克图密教就是导致她丈夫失踪的幕后黑手。
詹姆斯有自己的判断，抛开一些主观的说辞，尽量摘取客观事实。
渐渐地，一个本土的神秘宗教图景在他脑海中被清晰勾勒出来。
克图密教，按照索菲亚的说法，其起源并非是当地人对自然神明的某种崇拜，而是由一个迁徙而来的家族带来的衍生意志。
这个家族拥有极为少见的北欧姓氏——克图尔特。
他们到来的时期是在战争年代，那时候的摩尔曼斯克远比现在要更混乱、更黑暗。
据说就连黑手党想在这个地方扎根都举步维艰。
克图尔特家族是从西欧举族搬迁过来的。
他们向当时的地区政府支付了高昂的费用，才得到了合法的移民资格。
至于他们为什么举族搬迁，来到这座荒辟的孤岛。
官方记录上，是为了躲避战争。
可根据他们搬迁过来时，同时代追随而来的一些流言显示，他们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被原先族地周围的人们赶走的。
“他们就是一群与世隔绝的、孤僻的疯子。尽管他们很有钱，但是他们一直效仿古人生活，拒绝现代的一切。”
“渐渐地，他们就变得扭曲和古怪，沦落为了某种畸形的生物！”
“就是他们，就是这群怪物，吃掉了我的瓦西里的脑子，给他安了个克图尔特的灵魂！”
再之后的话，就全是这种疯话了。
詹姆斯觉得有必要打断一下她的叙述。
“索菲亚女士，很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想问下，您是做什么的？”
“噢，我是一位历史学者，就在摩州的一所私立高校任教。”
“难怪。”詹姆斯点点头。
虽然这位妇人因长时间的猜忌与被害妄想而显得不太正常，可她在讲述涉及地区历史、宗教起源之类的话题时都显得很有条理。
这从某种程度上，帮助了詹姆斯，让他更轻易地剔除掉了对方主观揣测的部分。
“我还有许多关于克图密教的一手资料，都是我自己做研究时顺手收集的。您需要我拿给您看看吗？”
“那真是再好不过。”詹姆斯没有敷衍她，彻底了解一个有疑点的地方教派，毫无疑问是调查员应尽的职责。
“我现在没带在身上，明天还是这里，我拿给您！”
“好的。”
约好时间后，詹姆斯送别了索菲亚。他没有急着离开树林，而是就地开始了环境侦察。
这里的地形的确很适合隐蔽，可以说这里算是整座小岛唯一可用做战略撤离的地方了。
在确认附近没有任何可疑的尾巴之后，詹姆斯在这里留下了一份后手。
“希望不会用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