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华夷之辨（三）

石虎，石勒之侄，从小跟随石勒之母长大，后来被东晋俘虏，成年之后才被放归。

也正是因为这段人生经历，让他极为痛恨汉人。

回归之后，他凭借着自己凶狠残暴，却又卓越的军事才能，很快在后赵政权中崭露头角，并获得胡人势力的拥戴。他们对石勒尊汉而贬胡的政策十分不满。

他们共同完成了对宫殿的封锁，在石勒死后，击杀石勒嫡系，控制朝堂。斩杀少帝石弘，将石勒妻妾、子孙屠杀殆尽。

石勒绝嗣。

334年，石虎自称摄赵天王。其人荒淫残暴，肆意屠杀大臣、百姓，激化胡汉矛盾，放纵胡人劫掠汉民，致使民不聊生，社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人民起义不断。他还下令国内不许信奉道教，改信佛教，促进佛教在中原地区迅速传播。

僧人吴进向石虎进言说：“胡族的命运将要衰落，汉人王朝当要复兴，应当让汉人服艰苦的劳役，以抑制他们的气势。”石虎让尚书张群征发附近各郡的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辆，运土到邺城以北，修筑华林苑及漫长的围墙，占地方圆数十里，百姓凋敝，死亡的人达数万。

石虎以胡人自居，促使麾下胡人越发骄纵。

石虎长子石邃，骄淫残忍，有时在外打猎，很晚回城，有时夜出于宫臣家，淫其妻妾。喜欢将美丽的姬妾装饰打扮起来，然后斩下首级。比丘尼中有姿色者，与其交合后杀之。

石虎次子石宣、三子石韬都得到石虎的宠爱，石邃恨之如仇敌。石虎沉溺于酒色，喜怒无常，对石邃谴责斥骂、鞭打杖击，一月之中多次发生。石邃心生杀父之念。

石邃称病不理政事，秘密带领宫内大臣、文武官员五百多人骑马外出，埋伏于城外猎场，欲袭杀石虎和石宣，结果众人逃散。石邃无奈返回。

石虎查探明原委后勃然大怒，废黜石邃为庶人。当夜，杀死石邃和妃子张氏，连同男女共二十六人合葬在一口棺材内，并诛杀石邃宫臣中的门党二百多人。

石虎立次子石宣为太子，石宣之母亲杜昭仪被封为天王皇后。

三子石韬对此十分不满。他在太尉府建造了一座殿堂，命名为宣光殿，横梁长达九丈。太子石宣看到后认为冒犯了他的姓名，勃然大怒，便杀掉了工匠，截断了横梁，拂袖而去。三子石韬对此也怒不可遏，又把横梁加长到十丈。

石宣听说后，对他的亲信杨杯、牟成、赵生说：“这小子竟敢如此傲慢刚愎！你们如果能把他杀掉，我即位入主西宫后，一定把他如今占据的封国郡邑全都分封给你们。石韬死后，父亲一定会亲临哀悼，到时我趁机把他也杀掉，没有不成功的。”

杨杯等人同意了。他们秘密抓住石韬，砍断他的手脚，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肠子。石宣开怀大笑。

石韬死后，石虎怀疑石宣杀害了石韬，想召见他，又怕他不来，于是便谎称他母亲杜皇后因悲哀过度而病危。石宣不查，入朝来到中宫，便被扣留了起来。石虎探查清楚原委后，悲痛欲绝，拿来杀害石韬的刀箭，让石宣跪在地上舔上面的血。并把石宣囚禁在仓库中，用铁环穿透他的下巴颏，石宣的哀鸣嚎叫声震动宫殿。

还制作数斗的木槽，和羹饭，以喂猪狗的方法喂石宣，以解他心头之恨。太子东宫因此被改作饲养猪场。东宫卫士一万多人全都被流放戍卫凉州。

朝中苻洪、姚弋仲、石斌等胡人番帅建议杀掉石宣的妻儿九人以免后患。石宣的小儿子刚刚几岁，石虎平素非常喜爱他，意欲赦免，但胡人番帅们却不同意，从石虎怀里抢过来杀掉了。当时小孩拽着石虎的衣服大叫大闹，以至于连腰带都拽断，石虎也因此得了大病。

石虎重病之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朝堂拥立十岁的少子石世为太子。

石虎以胡人弱肉强食之法治世，上行下效，各地将帅越发不将朝廷放在眼中，苻洪称霸关中，姚弋仲占据西凉，石斌割据北方，张豺控制京师，各方诸侯已经开始各自发力，等待鹿死之后分而食之。

正当此时，北方鲜卑慕容氏上表，称代郡鲜卑段氏不尊王命，不缴纳贡税，愿与朝廷共讨之。

石虎派燕王石斌出兵击败段氏，战斗结束后，代郡民众和畜产却被慕容氏独吞，更是将段氏地盘占为己有，完成了对东北的统一。

石虎大怒，派出五路大军十万人马攻打慕容家，结果被慕容皝带着九个儿子，慕容交、慕容儁、慕容遵、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友，慕容度，慕容宜，慕容桓一顿暴打，十万大军损失惨重，狼狈而回。

慕容家正欲一路追击，却被三千军拦住去路，军旗飘扬，上书：乞活，领军者名为：冉闵。

这一战，冉闵骑朱红马，左操双刃矛，右持连钩戟，统领三千乞活军纵横冲杀，面前无一合之地，慕容家俊杰慕容恪三招败于其手，众鲜卑骑兵遁走。

“师父，为什么要去帮这个胡人皇帝！”

领兵回到顺德城的冉闵入城见到尹青松询问道。

尹青松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身高九尺，虎眉怒目，天赋异禀，有霸王之勇，是冉隆之孙，冉良之子，目前乞活军的第三代首领。

时光飞快，已经进入这个时间碎片四十余年，除了尹青松不受时间影响，依然保持着少年面容外。张角已经九十多岁，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弟子张宾推着走动。王五、李书文他们也都年过七十。曾大牛他们这些军营壮汉，也都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虽然年迈，但实力仍在。

他们对冉闵这个骄傲、自负，却又天赋异禀的少年非常喜爱，几乎是倾囊相授。

尹青松除了教他武艺之外，有时间也教他一些兵法韬略。所以冉闵喊他一声师父倒也不为过。

“胡人残暴不仁，几乎与禽兽无疑，这种王朝必定灭亡。各路人马都在等着石虎倒下那一刻，瓜分赵国家产。这时候，你应该代表乞活军去分一杯羹。此战战功，只是一份敲门砖。”

果然如尹青松所言。石虎现在虽然衰弱，却没有老糊涂，他已经看清身边权臣们的嘴脸，急需另外一股势力介入平衡朝堂。而之前一直被他忌惮的乞活军，就是目前不错的选择。

石虎对顺德城这个太平道圣地非常忌惮，他知道自己伯父特别尊崇那里，每年都要去祭祀。他也跟随去过，只感觉阵阵刺骨寒意，心生胆寒。自从登基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他不是没有打过那里的主意，但满朝公卿文臣，一大半都是那里君子营培养出来的将领；满朝武将同样也有一大半受过城中恩惠，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只能通过引入佛教来对冲太平道的影响。

太平道讲：“据善恶以增减寿命，多行善事，多福多寿；若做坏事，阴德减寿。”

佛教就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有罪恶，一笔勾销。”

太平道讲：“为国为民是为善。”

佛教就讲：“唯我独尊是为善。”

总之，佛教更加适合他们这些胡人，今日杀人，明日放下屠刀念两句佛就能洗净，这不比劳什子多行善事要容易的多？

但最终，如此放纵还是害了自己一家。石虎想到自己还只有十岁的幼子石世，害怕他将来也遭遇不幸，所以需要有人来保驾护航。而相对讲规矩的汉家乞活军，便是不错的人选。

于是，冉闵进入了石虎视野，多次派他外出作战，积累军功。

邾城之战，石虎派冉闵夺取东晋邾城。冉闵在作战中杀死东晋将军蔡怀，名声进一步凸显。

348年，石虎派冉闵平定太子卫队长梁犊叛乱，冉闵大胜。让他名声真正开始威震天下，达到了胡、汉宿将莫不惧怕的程度。

349年，石虎病情越发严重。却不再满足于摄赵天王之名，有了称帝之念。而想要称帝，他不得不效仿石勒，沐浴更衣，前往太平道圣地顺德城祭祀求告。

一番焚香祷告后，石虎道：“我摄政这么多年，赵国威压四海，莫敢不服，这中原皇帝，伯父当得，我亦当得！”

“荒谬！”

雕像似乎显灵，让石虎一个激灵。

“我曾与你伯父说过，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你的伯父说汉话，守汉礼，尊汉典，尊华夏礼仪，讲德、忠、孝、节、义，自可为华夏皇帝。而你身为夷狄，不习华夏之礼，甚至堕落为禽兽以人为食，有何脸面自称皇帝？有何脸面在死后见你的伯父和家族长辈？滚出去！”

石虎如同滚葫芦一般狼狈逃出了顺德城池，连夜逃回邺城。

不久，石虎却硬撑着身体加冕称帝，但随即病危。张豺把持宫廷，如同石虎饿死石勒一般，饿死了石虎。完成了一次历史循环。

张豺将太子石世立为傀儡皇帝，并与石世之母刘皇后勾搭成奸，把持朝政。

冉闵平叛梁犊归来后，彭城王石遵造反，冉闵担任先锋，率领九万士兵攻打后赵都城。攻打都城成功后，石遵杀张豺、废石世、篡位为帝。

石遵称帝后，却对冉闵武力值十分忌惮，计划除掉冉闵。

策划伏杀冉闵，却被冉闵提前得到消息，劫持了石遵身边大将李农及右卫王基，然后派出三十名甲士在如意观生擒了石遵，并押至琨华殿杀死。

石遵死后，冉闵拥立义阳王石鉴为新帝。

石鉴为人阴险，反复无常上比石遵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同样是杀冉闵。

石鉴杀冉闵，也经历了三阶段。

第一阶段为“密谋”。即位当月，石鉴找来石苞、李松、张才三人，深夜在琨华殿伏击冉闵，但他们没料到冉闵霸王之勇，一人一刀硬生生杀散三百余宫卫，等乞活军到来，计划失败。

计划失败后，石鉴先下手为强，迅速将石苞、李松、张才三人斩首，将自己撇清了干系。

第二阶段为“借机”。石鉴即位后不久，暗诏石祇传檄，以冉闵弑帝为由，起兵讨伐，在冉闵在前方迎敌时，石成、石启、石晖三人背后捅刀子，再次借机刺杀冉闵。皆被冉闵识破击杀。

第三阶段为“邀胡助力”。前两个阶段中，石鉴都对冉闵无可奈何。于是，石鉴与胡人——龙骧将军孙伏都结盟。孙伏都率兵七万围攻都城，冉闵只率领千余骑兵，就将这支大军杀得跪地求饶，还斩首三千级！人均一打七十！

冉闵的勇猛传遍天下！石鉴成了冉闵的阶下囚。

至此，冉闵已经掌握了赵国中枢大权，麾下猛将众多，兵力十余万。他已有称帝之念，于是按照惯例，沐浴更衣，前往太平道圣地顺德城祭祀求告。

数年之后再回到这个他成长的地方，冉闵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而成了一个锋芒毕露的豪雄。而此时的张角已经不再露面，王五、李书文、曾大牛他们，已经七八十岁，老迈不堪。

进入城中，却未能见到已经神隐的城主，在广场神像前焚香祭祀后，冉闵道：“师父，天下大乱，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得称帝邪！我欲称帝，请您保佑。”

青烟袅袅，现场无声。

冉闵遗憾而去。

公元350年，冉闵推翻后赵王朝，称帝建国，年号永兴，国号大魏，史称冉魏。

冉闵称帝后，积极宣扬儒学文化和大汉制度。他在永兴元年亲自行饮至之礼，整顿核定九流，依据才能授予群臣职任，研习儒学的寒门大多得到显赫的官职，汉人振奋。

冉闵即位后竭力与后赵残余势力石祗、羌人首领姚弋仲、前燕慕容儁争衡。

六月，冉闵派卫将军王泰在邯郸大败后赵残余势力石琨等部十万大军。

八月，又派王泰、崔通、周成等率领步骑兵十二万人在黄城宿营，自己亲统精兵八万，在苍亭经过激战，大破张贺度等部，杀死近三万人；

351年三月，后赵石琨、羌族姚襄及前燕悦绾三方势力，共十余万人来援襄国。冉闵腹背受敌而溃败，损失惨重。冉闵整军再战，大败后赵、羌族联军，斩首三万余级，在四月回军杀死石祗。基本消灭了后赵的残余势力。

连续的军事胜利，让冉闵越发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初期，他对“胡”有着相当程度的“认同”。认为同一地区生活五十年，早已同化。在这种观点的影响下，他始终保持着袒护胡人的一面，并未听从韦謏“诛屏降胡”的劝谏。但在胡人纷纷叛离的情况下，冉闵的看法逐渐改变，产生了强烈的反弹情绪，下达了“杀胡令”，

那些深受胡人压迫的汉人平民纷纷起来响应，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史载“无月不战，互为相攻”。

但冉魏毕竟不再是后赵那个统一北方的大国，只是一个小国，北有慕容前燕、南有东晋、西有氐族后秦。同为汉人政权的东晋不但不帮助冉魏，还偷袭掠夺。

公元352年，连续征战，人口锐减的冉魏经济崩溃，无数难民从邺城逃亡，汇集到顺德城下。

又面临北方前燕十万大军入侵。冉闵亲率八千乞活军北上，路过顺德城，冉闵再次拜见。

“众位师父，我刚愎自用，以至不重民生，不恤民力，一味好勇斗狠，导致国家崩溃，百姓受难。如今又遇鲜卑入侵，只能以残余兵力誓死向前，以血明志！我汉人仍有脊梁在！”

冉闵磕头拜别。

“冉闵小子，如果不嫌弃，那我们这些老骨头，就随你做最后一战吧。”

已经七八十岁，头发苍白的王五、李书文、曾大牛和118名战士，虽然老迈，却依然余勇在身。

“只是我们都老眼昏花，看不清五十米外的景象，你们在战场上可要照顾好我们才行。”

曾大牛拄着兵器哈哈笑道。

“那是当然，弟子愿做众位师父的眼睛！”

“好，那就去好好厮杀一场吧。”

冉闵率领八千乞活军北上迎击鲜卑十万大军。

十战十捷，但兵力越战越少，不停有老迈士兵战死沙场。

在第十一战，慕容恪以5000精锐骑兵用铁索相连，将冉闵乞活军冲散。年迈的王五、李书文、曾大牛等人连战十局已经力竭，被淹没在连环铁骑之中。

冉闵心急如焚，又愤怒不已，跨朱龙宝马，左操两刃矛，右执连钩戟，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击燕兵军阵，以一人之力斩杀三百多燕国兵将，远远望见燕军的中军大旗，就纵马直冲过去，想要擒贼擒王。

却不知，正是慕容恪的诱敌之计，他挥动令旗，燕军两翼内收，把冉闵军队围于中间。如果和以前一样，以冉闵之神勇，定会杀出一条血路，率众突围。但此次慕容恪用“连环马”，燕军人马即使死掉，仍旧锁连在一处，形成重重障碍，给冉闵的突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冉闵被燕军重重包围，所乘的朱龙宝马被戳刺倒地而毙，把冉闵摔于地上。鲜卑骑兵一拥而上，生擒了这位汉家英雄。

冉闵被押往慕容龙城。

慕容氏问他：“你为何妄自称作天子？”冉闵答道：“你们夷狄之族，人面兽心，尚且意欲篡位谋反。我乃一世英雄，为何不能做帝王？”

慕容氏大怒，将其鞭打三百后杀害于遏陉山。

当夜，山左右七里草木全部枯萎，蝗虫大起，天旱不雨，直至十二月。慕容儁派使者前往祭祀冉闵，谥号武悼天王，这才降下大雪。

黑白光影散去，天地恢复彩色。

尹青松出现在城中，看了看已经九十多岁，坐在轮椅上的张角，叹道：“峥嵘先生，你说我插手其间，做的这些有用吗？历史依旧。”

“城主大人之前不是说过吗？但求念头通达，不问是非报答。现在为何又要疑惑呢？”

张角慈祥的安慰道。

“是啊，只要我念头通达，又管他狗屁历史进程呢？哈哈哈哈”

尹青松想明白这些，哈哈大笑，五十万能量值抛洒了出去。

挥手之间，张角恢复了当年容貌；再一挥手，战死的王五、李书文、曾大牛等一众战士复活恢复了青春。一队队乞活军将士复活在校场。

又一挥手，中年版的石勒懵懂的出现在广场。

再一挥手，满脸懊悔与倔强的冉闵出现在面前。

“这是......城主大人？”

“我们又活了！”

没有理会众人惊诧的表情，尹青松指了指城外道：“许多人忘记了太平教义，是时候出城，让他们明白: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