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
格林已经能随意将笔记本拿在手里了。
他的手指不再扭断，脸部不再被剖开……但除开手上的细腻触感之外，格林还注意到笔记本不自然绷起的书脊，以及时不时的颤抖。
这份恐惧就像是被格林握在手中。
格林的心情也逐渐愉悦起来，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享用这份恐惧，而只是单纯认为，自己在因与笔记本之间的进展而高兴。
而至于颤抖什么的……格林理解为这孩子怕生。
如此想着，他一边细细翻看，一边也把时间留给笔记本……格林知道这事情急不得。
绕开那两行不明所以的标红文字，继续往下依旧是一些与格林有关的信息。
先是写明了此时的位置。
这里是西大陆的格勒西亚公国，此处位于公国最大的港口城市艾灵顿。
随格林的目光以及所想，笔记本自行翻过一页，极快的笔触在纸面上勾勒起来……几支离港的船只像是不知去留，迷惘的停在水面，码头上满是麻木的工人，来来回回的等待着等不来的工作，另一旁是无生意的商铺，里面的人活像是在棺材里，面无半点生气，再加上一场下不完的雨……
似乎这就是艾灵顿，一个让人感到湿冷与阴郁的城市。
而随格林心绪流转，笔记本又翻过一页，整个艾灵顿的城市地图慢慢在纸面上出现，错综复杂的道路以及横穿城市的两条水线，再是等级森严的各个城区……最后，一个小小的红圈在纸面上出现。
这就是格林现在站着的地方，随格林的目光，边上用加粗加大的文字特意写明……贫民窟。
紧跟着，纸面再一次翻过……疯狂的笔触似乎停不下来一般，再一次一点点的填满整个画面。
这一次是格林的房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一模一样，连地上垃圾的细节处也全部留在了纸面上。
而后，在格林的注视下，纸面再一次翻过……这一次，是一个人的轮廓逐渐出现在画面中。
但突然，纤细的笔触猛地停下，就像是呕血了一般，大块的黑色墨汁忽然喷溅向格林的轮廓之中，一团，两团……溅起的墨点甚至打在上一页纸的背面，一直到整个轮廓被填满。
格林也像是微微陷入了愣神，他注视着纸面上的东西……一大团渗透纸背的纯黑色阴影，这就是笔记本眼中的自己？
等格林看清楚了之后，笔记本旋即翻了回去，并在扉页停下。
沉默了片刻，格林抬手翻过笔记本，这一次他自己慢慢翻过一页又一页的画面……来到了自己面前。
他检查了上一页的纸背，以及后面一页的纸张，无论是溅上去的墨点还是渗下去的墨迹，此时都被处理干净了……而至于那个无法形容的自己，格林也在进行着各种猜测。
自己本来就是穿越来的……似乎也确实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存在。
手中全无信息的格林，暂时也只能这么想，但这幅别致的自画像，又像是在对他进行着某种警示……他绝非这个世界的人类，也永不可能融入其中。
目光逐渐从画面中离开，在整张纸的右下角，还用小字标注了详细时间与画面内容。
1837年4月27日，清晨5点48分，阴。
在家中的格林。
并且也就在此时，就像是笔记本也才缓过神来一般……纸张又缓缓翻过一页，这一次是在左上角写明日期，而后另起一行并写道。
“我于家中醒来。”
右边跟了一个潦草的简笔画，似乎是画着格林刚从床上爬起的样子。
这一次笔记本也像是学聪明了，他不再画出格林的细节了，只草草画出他的动作来。
似乎这就是笔记本的全部功能了，基本上涵盖了调查员的所有需求……基础信息的收集，重要信息的特别记录，能自行记录日程之外，特殊的时间和节点还会单独拎出来，甚至还跟有各种插图。
最开始的扉页，还能随时关注调查员的自身状态。
除此之外，无论是之前随格林的目光翻页，还是对格林房间的完美复刻，以及那副自画像……似乎都在印证着这本笔记本所拥有的某种超自然伟力，像是完全的洞察力，以及无处不在的监视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格林能感觉到她很聪明。
以她的观察力，格林相信她在刚刚一定看见了什么……但她却没有选择记录在笔记本上，如果她想，她肯定能写下更多内容，而不仅仅只是以一句醒来盖过。
而至于更多的细节，甚至是某些相当重要的内容，她并没有记录下来。
格林想着，又把笔记本翻到自画像那一页……看着上面大团的墨迹。
“需要修改吗？”
距离黑影最远的空白处，有字迹冒出来，这似乎还是笔记本第一次与格林主动交涉。
“让我像人一点吧。”
随格林回应，画面中的内容被迅速清空，一道道如初学者临摹一般的线条，开始在纸页上出现……比起先前那游龙般干净利落的走线，这一次的线条像是在纸面上颤抖，格林光是看着，似乎都能感觉到笔记本的痛苦。
但最后还是画完了，画面上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尽管格林还是能感觉到画面中的怪异，但一眼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格林又左右翻看了一遍内容，然后又翻回了扉页，继续向下看，后面似乎是涉及到了格林的职业。
职业一栏写着调查员，后面还补充了所属组织……
眼。
格林的目光在此滞住，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就是那个一直为格林送来镇静剂的组织……并且除此之外，似有什么重要的信念，正要从格林混沌的脑中钻出来。
他无意识的张开嘴，突然喃喃自语道。
“全世界的调查员联合起来……”
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在背后响起，格林恍然记起……每天早上六点，正是组织来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