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见面就掏心掏肺
“这群建奴还是求功心切。”李昊望着出现的鞑子踪迹,低声感慨道。
他们躲在离塔山所城南面一里地的一座小山包之后,哨卡营兵在他们西南方向三四百步的驿道上南逃。
在一千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专业侦察兵夜不收出身的苟全忠就发现了鞑子的踪迹,他敏锐地指出有四到六人绕了个圈子,向着李昊等人所处的山包而来。
“那名白巴牙喇不在其中,他一人两马朝着营兵而去,应该是准备放风筝,但是骑得很慢。朝我们而来的队伍起码有四头鞑子,能看到的就有六马,正在全速前进。”
摘掉头盔、趴在山包上的苟全忠继续补充细节。
在天气好、地形开阔的情况之下,他的视距能达到一千五百步。如今是冬天,再加上有树林、小山包等的阻拦,他也只能看到一千步多一点。
“不是冲我们而来,有可能是为了用这山包挡住营兵的视线,提前堵到驿道上去。在包抄的旗丁完成围堵之后,那名巴牙喇才会开始放风筝吊射,以防骑马营兵南逃。”
内地招募而来的营兵很少有骑射出众的,比起建奴和辽西军门,营兵更擅长的是鸟铳、长三眼铳和小将军炮等火器,以及在地面上使用开元弓、小梢弓、槽梢弓等弓箭。
清弓属于筋角反曲复合弓,特点是能提供杠杆和二段减力的大弓梢,在较短距离上,杀伤力相当于全速冲锋的骑枪。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装备的弓箭射程和射击效率反倒大于清弓。
所以明末清初的小股骑兵遭遇战,就形成了这样特殊的战斗方式:披着重甲的八旗骑兵在明军鸟铳火铳的射程之外挽弓吊射,明军弓箭虽然也能射到八旗骑兵身上,但是造不成多少的有效伤害。
“大兄考虑的极是,在这包抄鞑子没有到位之前,那名巴牙喇不会进入到营兵弟兄弓箭够得着的一百步,所以营兵弟兄暂时安全。我们怎么应对这队鞑子?”李天养拍了拍老哥马屁。
鞑子来去如风,留给李昊等人反应的时间不多了。
“天养、苟全忠跟着我,在我身后骑射干扰鞑子视线,其他人先等着。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再跟上,我冲上去砍人,等到我贴身开干,剩下三人往北移动,来个反包抄,防止鞑子逃跑。”
战术很简单,简单到几位家丁有点担忧。
“百宰爷,这是不是太孟浪了?还是我等一起上吧,快点解决完这四头,还有那头明甲鞑子呢,杀那个可是个大活。”
刘懋财心地实在,觉得自家管队实在太莽撞。
李昊翻身上马,从背后抽出自己的朴刀,“鞑子可没装备这玩意儿,近距离砍杀就是一寸长一寸强。勿要多言,听令吧!”
建奴骑兵和辽东明军骑兵一样,主副武器都是弓箭、火铳和腰刀,朴刀这种长柄武器,只有明军家丁级别的精锐会私人配备。李昊的这五个家丁,倒和上司一样人人配了朴刀。
主官坚持,几个家丁再无异议,刘懋财检查了一遍两匹早就拴好的驮马缰绳后,将自己的长三眼铳递给了上司。
“百宰爷,这铳上好了火药,到二三十步点燃就行。”
李昊接了过来,他作为管队官,倒也被宁远卫城配了把短三眼铳,一般来讲,短三眼铳纯粹当作号铳,长三眼铳才是中短距离的交战火器。
不过好处是短三眼铳可以直接当榔头、锤子使,破甲有奇效。
“和狼牙棒似的。”李昊挺喜欢这东西的手感。
带着二人策马跑出几十步后,四个鞑子带着他们明晃晃的首级进入了李昊的视线。
“给你,双持三眼铳。”他将这把火铳递给了李天养,苟全忠的骑射功夫不错,有使铳的功夫,能多射出好几箭。
耽误了这一下后,三人开始策马冲锋。
李百户更是举着朴刀哇哇大叫,“比巴拉宇宙大将军李昊。”
比巴拉是蒙语,意思为我是,满语的我为bi,“我是”的发音和比巴拉也很像。
宇宙大将军是李昊最喜欢的称号之一。
鞑子们也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从山包后冲出来的明军骑兵,于是暂停下来观察敌情。
“三头两脚羊就敢冲锋,真是够胆!当我八兔是什么?是阿奇那,是塞思黑吗?”
小头目拨什库被巴牙喇在大汗面前都有脸面的话激地满脸通红,这时候见敌人比自己都少还敢如此托大,更是觉得被侮辱轻视了。
“八兔拔什库,我们怎么办?撤回去跟戈什哈汇合吗?”出于谨慎,有位旗丁这样提议。
“我看你就是个阿奇那。”八兔啐了自己属下一口浓痰,“大汗起兵之初,常常一个人冲上去和几十个人互砍,那位戈什哈更是勇于一个人和十几个明兵干仗,我们四个对三个,有什么怕的?你要是再这样懦弱不堪,以后就不要当披甲人了,滚回去养你的马种你的地!”
在满语里,阿奇那的意思是猪狗不如的人,塞思黑则是可恨的野猪,满语没有多少传承,连骂人的话都没有演变出来几句,从大汗、旗主到牛录额真、拔什库,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两句。
被啐了一口的旗丁不敢再说话,他怕自己被拔什库剥夺了披甲人身份,并决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冲到最前面,以表明自己英勇作战的决心。
披甲人是后金政权中最能享受到各种优惠政策的普通旗丁身份。一般来讲,每三个壮年旗丁中才能选出一位披甲人来。
披甲人需要承担各种作战任务,其家庭也没有繁复的役作,需要缴纳的丁粒粮也比另外两户少的多,一般也不需要额外养马。
另外两位旗丁倒是跃跃欲试,于是这四个鞑子调整了一下坐骑和弓箭,也开始冲锋。
在双向奔赴的冲锋之下,十几个呼吸双方就跨进了五十步的中短距离攻击大关,于是放缓马步,放铳的放铳、射箭的射箭,各有各的干活。
唯有李昊扬刀冲锋,在鞑子们只射出一轮弓箭的情况下,冲到了敌人面门。
“吃我一刀先!”
建奴也使用护喉、护心镜等局部加强防具,所以砍人也只能在甲胄空隙之间发力,李昊瞅准时机,在第一个鞑子右手抽刀的空隙,沿着他右侧护腋的边缘卖力劈了下去。
效果是明显的,仅仅是见了一面的鞑子就给李昊掏心掏肺。
因为靠近心脏,被斜劈成两截的旗丁的血飙出了一尺多高。
“真没礼貌,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李昊喝骂一句,然后开始迎着其余三位鞑子砍。
八兔就在旁边,见自己手下的精锐甲旗被一刀劈成两截,心下骇然,于是惊呼:“克什兔、色勒,咱三一起上,他未必能在我们射死他之前杀光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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